第16章 第十六章

1931 年 3 月中旬，奉天城南城的街巷弥漫着独属于民国的烟火气息。街道两旁，古朴的建筑错落有致，青灰色的砖瓦在春日的暖阳下泛着柔和的光。店铺的招牌各式各样，有的是用古朴的木板雕刻而成，上面的字迹苍劲有力；有的则是色彩鲜艳的布幡，在微风中轻轻摇曳。一家家店铺鳞次栉比，有售卖传统绸缎的布庄，门口摆放着几匹绚丽多彩的丝绸，引得过往的女子纷纷侧目；还有飘着浓郁香气的糕点铺子，师傅们在店内忙碌地制作着各种点心，热气腾腾的蒸笼不断冒出白色的雾气，惹得孩子们围在店门口，眼睛直勾勾地盯着，馋得直流口水。​

街上行人来来往往，穿着各异。男人们大多身着长衫，头戴礼帽，步伐匆匆，有的手里还夹着公文包，似乎在为生计奔波；女人们则穿着旗袍，身姿婀娜，她们有的结伴而行，一边走一边轻声谈笑，手中还拿着精致的手帕。偶尔也能看到几个穿着短打的劳工，肩膀上搭着毛巾，脸上带着劳作后的疲惫，却也难掩生活的质朴气息。​

夏炎身着一身简约的长袍，迈着沉稳的步伐走进一家茶馆。茶馆内人声鼎沸，热闹非凡。伙计们穿梭在桌椅间，热情地招呼着客人。夏炎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微微仰头，目光扫过茶馆的每一处角落。“伙计，来壶好茶！” 他声音洪亮地喊道，语气中带着几分洒脱。不一会儿，伙计便端着一壶热气腾腾的茶快步走来，将茶稳稳地放在桌上，又迅速地为夏炎斟上一杯。夏炎端起茶杯，轻轻吹了吹热气，然后缓缓送到嘴边，微微抿了一口，脸上露出惬意的神情，仿佛在享受这片刻的宁静。​

此时，台上的说书人正口若悬河地讲着评书，他的声音抑扬顿挫，表情丰富生动。讲到精彩之处，他猛地一拍醒木，台下的听众们也跟着发出阵阵喝彩。夏炎靠在椅背上，眼睛盯着说书人，听得津津有味，时不时露出会心的笑容。​

听完评书，夏炎走出茶馆，看到街边停着一辆黄包车。车夫是个中年男子，身形略显消瘦，脸上带着憨厚的笑容。他看到夏炎，立刻站起身来，热情地招呼道：“先生，坐车不？” 夏炎微微点头，说道：“行，带我逛逛南城。” 说完，便坐进了黄包车。​

车夫立刻拉起车，脚步轻快地奔跑起来。他一边跑，一边热情地向夏炎介绍着南城的情况：“先生，您瞧，这南城啊，可是咱奉天城最热闹的地儿之一。前面那座楼，是去年刚建成的百货大楼，里面啥都有。还有那边，是个大戏园子，晚上的戏可精彩了。” 他一边说，一边用手指着各个方向，脸上洋溢着对这座城市的熟悉与自豪。​

夏炎坐在车上，饶有兴致地听着车夫的介绍，眼睛不停地观察着周围的一切。他时而微微点头，时而提出几个问题，车夫都一一耐心解答。逛完南城，夏炎想了想，对车夫说：“再带我去北城和北大营附近转转。” 车夫微微一愣，随后憨厚地笑了笑，说道：“好嘞，先生，不过去那儿可有点远，路也不太好走。” 夏炎从兜里掏出五十个铜子，在车夫眼前晃了晃，说道：“这些够吗？” 车夫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他连忙接过铜子，小心翼翼地放进兜里，一边放一边说道：“够了够了，先生您放心，我保准把您平平安安地送到地儿。”​

一路上，车夫拉着车，脚步愈发沉重，每一步都像是在与大地较着劲。他的脊背微微弯曲，汗水早已湿透了衣衫，顺着脖颈不断流淌，滴落在地上。但他那沙哑却依旧热情的声音从未间断，一边喘着粗气，一边尽职尽责地向夏炎介绍沿途的风景和故事。他的手臂因为长时间用力而微微颤抖，却始终稳稳地拉着车把，手指关节因为用力而泛白。​

夏炎坐在车上，身子微微前倾，眼睛紧紧盯着车夫的背影。他看到车夫那被汗水浸湿的衣衫紧紧贴在背上，看到车夫因疲惫而略显踉跄的脚步，心中不禁涌起一丝敬佩。他微微皱眉，眼神中流露出一丝关切，嘴唇动了动，似乎想说些什么，却又忍住了。​

终于到了北城门外，夏炎轻轻拍了拍车篷，示意车夫停车。车夫缓缓停下脚步，双手撑着膝盖，大口大口地喘着粗气，胸膛剧烈起伏。夏炎利落地跳下车，双脚稳稳地落在地上，他再次环顾四周，眼神中透着审视，仔细打量着北大营周围的环境。

北城的建筑大多古朴而厚重，青灰色的墙砖层层叠叠，仿佛在诉说着岁月的沧桑。街边的店铺琳琅满目，一家铁匠铺内，炉火熊熊燃烧，铁匠师傅光着膀子，抡着大锤，“当当当” 地敲打着烧得通红的铁块，火星四溅。师傅那黝黑的脸上满是专注，每一下锤击都带着十足的劲道，手臂上的肌肉随着动作高高隆起。夏炎路过时，不禁多看了几眼，铁匠师傅察觉到有人注视，抬起头，目光与夏炎交汇，咧嘴一笑，露出一口被烟熏得发黄的牙齿，随后又继续埋头工作。​

再往前走，是一家布庄。店门口悬挂着各式各样的布匹，有素色的棉布，也有花纹精美的绸缎。老板娘站在柜台后，手里拿着一把尺子，正热情地招呼着顾客。她穿着一身得体的旗袍，头发整齐地挽在脑后，脸上带着职业性的笑容，眼神中透着精明。

老板娘站在柜台后，看到夏炎路过，她微微欠身，点头示意，夏炎也礼貌性地回以目光。​

街上的行人更是形形色色。有穿着长衫、戴着礼帽的文人模样的人，他们步伐优雅，手中或拿着书卷，或夹着公文包，一边走一边低声交谈，脸上带着知识分子特有的沉稳与自信。

还有一些穿着粗布麻衣的劳工，他们肩扛着扁担，扁担两端挂着沉重的货物，脚步略显沉重，但眼神中透着坚韧。偶尔能看到几个穿着校服的学生，他们朝气蓬勃，一边走一边热烈地讨论着什么，脸上洋溢着青春的活力。​

夏炎转过身，看向跟着的车夫，脸上带着温和的笑容，说道：“今天辛苦你了，你回去吧。” 他的声音轻柔，却透着不容置疑的意味。​

车夫直起身子，用搭在肩头的毛巾擦了擦额头上豆大的汗珠，脸上露出憨厚的笑容，露出几颗泛黄的牙齿。“不辛苦，先生，您要是还回去我可以在这里等您。”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毛巾重新搭回肩头，双手下意识地搓着衣角，眼睛里满是期待，认真地盯着夏炎，仿佛只要夏炎一声令下，他便会毫不犹豫地再次拉起车。​

夏炎微微挑眉，眼中闪过一丝笑意，嘴角上扬，露出一个爽朗的笑容。

“那好吧，那你在这里等着，回去我还给你五十个铜子，要是走了我就叫别人了，呵呵呵呵。” 他一边说着，一边从兜里掏出几个铜子，在手中轻轻抛了抛，发出清脆的响声。​

车夫眼睛一下子亮了起来，那光芒仿佛能照亮整个昏暗的角落。他激动地搓了搓手，连连点头，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眼角的皱纹都挤在了一起。“好嘞，先生，您放心，我肯定在这儿等着您，哪儿都不去！” 他一边说着，一边将车拉到一旁，找了个阴凉的地方，坐了下来，眼睛却始终盯着夏炎离去的方向，生怕错过了他回来的身影 。

终于，夏炎站在了北大营附近，他的目光缓缓抬起，落在那高大而威严的营墙上。阳光洒在灰色的墙体上，反射出冷峻的光，让营墙显得格外肃穆。夏炎微微眯起眼睛，眼神中透着复杂的情绪，既有着初临此地的新奇，又夹杂着因陌生而产生的谨慎。

门口站岗的士兵身姿笔挺，宛如苍松一般扎根在原地。他们双手紧紧握住长枪，枪身笔直，泛着冷冽的金属光泽。士兵们的表情严肃，嘴角微微下垂，面部肌肉紧绷着，目光如炬，警惕地扫视着周围的每一处角落，不放过任何一丝可疑的迹象。

夏炎深吸一口气，胸膛微微起伏，这是他魂穿后第一次来到这里，眼前的一切既陌生又仿佛在记忆深处有着模糊的影子。他微微皱眉，眉头拧成一个 “川” 字，眼神中闪过一丝思索，像是在努力将眼前的景象与脑海中那若有若无的记忆相匹配。他的右手不自觉地抬起，轻轻摩挲着下巴，食指和拇指一下下捏着，仿佛这样能帮助他理清思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