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你可后悔？

天养殿内，檀香缭绕。

江天行把玩着手中的玉扳指，目光落在案前垂眸品茶的江源身上，唇角的笑意藏着几分老父亲的狡黠：“上清宗的婚帖都送到我案头了，妙音仙子倒是雷厉风行，你打算何时去上清宗下聘？”

江源指尖摩挲着茶盏边沿，青瓷表面映出他眼底的平静：“父亲觉得合适，便依您安排。”

该说不说上清宗确实动作很快，从收到联姻意向才不过几日，江天行刚点头同意，婚贴今日就被送到了。

江天行之所以点头，还是因为江源同意了。

江天行看着神色淡然的好像讨论的不是他婚事的儿子，挑眉道：“我以为你会推脱，毕竟你从前……”

话到嘴边顿住，想起儿子从前总在雪玉峰下徘徊，如今却很少提起陈越溪的名字。

茶雾氤氲中，江源的声音淡得像窗外的云：“从前总以为有些事能强求，如今才明白，有些人的心结，不是靠执念就能解开的。”

他抬眼，目光掠过殿外飘落的梨花，“联姻于两宗有利，我若能借上清宗的音波阵牵制魔族，也算物尽其用。”

梨花随风飘然落下，坠入了天养殿外蜿蜒的池水中。

终是一场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江天行凝视着儿子，发现他眉间的疏离比从前更甚。

曾经那个在雪玉峰下固执求爱的少年，如今说起婚事竟像在谈一桩普通的宗门交易。

他回忆起记忆深处那张温柔的脸，心中叹了口气。

若是可以，他不想儿子变成这幅无情无爱的模样。

当日，上清宗的车架就到了。

正午时分，云天宗山门钟声悠扬。

上清宗的云纹车架停在白玉阶前，蓝绫身着素色长裙，袖摆绣着细碎的银铃花纹，未施粉黛的面容比往日多了几分郑重。

她指尖捏着袖中婚帖，居然还有些紧张。

她确实没想到江源这么轻易就同意了。

身侧的商超宗将她的神色收入眼底，语气深长道：“联姻，联的是你的姻缘，我不让你当做儿戏，但也不想让你将终身大事当做筹码，为师最后一次问你，若你真的对那小子有些喜欢，我绝不阻拦。”

蓝绫嘴角泛起笑意，“师尊放心，女儿自有定夺。”

“商宗主，妙音仙子，宗主与峰主在天养殿恭候。” 引路弟子的声音打断思绪。

蓝绫抬头，正见江源立在殿门前，月白长衫被风扬起一角，腰间星纹剑甲泛着微光。

他的目光扫过她时，温雅有礼，像在看一个寻常盟友。

“江峰主。” 蓝绫敛衽行礼，声音比平日轻了几分。

【说起来这还是自己第一次定亲，没想到居然是和她。】

刚一凑近，江源的心声便响了起来。

蓝绫抬头观察了一眼，还真在他的脸上察觉到一丝不自然的羞涩来。

她暗暗在心中发笑：什么啊，追着陈越溪这么多年，他居然还是个纯情种。

看蓝绫落落大方的和自己打招呼，作为男子，江源收敛心神，颔首：“仙子远来辛苦。”

“随我来吧，父亲在殿内恭候多时了。”

说完他便转身引路。

衣摆拂过蓝绫的袖边，带起一缕若有若无的檀香。

江源好像很喜欢这香，是很常见的沉水香。

好像上次他送自己到丹宗疗伤时，自己就闻到了。

一个剑修，身上总有这么雅致的味道，到他身上倒是一点都不违和。

蓝绫脚步轻快的跟在后边，眉目间染上了不易察觉的少女情愫。

天养殿内，商超宗与江天行相谈甚欢，案上婚期已定在下月十五。

商超宗忽然看向江源，开口：“江峰主可曾想过，联姻之后……”

“商宗主不必多虑。” 江源声音平静如镜，“两宗同盟，我既应下婚事，自会恪守本分。”

商朝宗抚须大笑：“年轻人爽快些好，我上清宗的音波阵可随时供云天宗调用，期望你们这两个孩子，能永结同好。”

蓝绫面上露出一抹刚刚好的女儿羞涩，“师尊，我想和江峰主出去走走，你就和江宗主继续叙旧吧。”

说完递给江源一个眼神，江源了然的点头，随她出了殿外。

夜深人静，蓝绫独自立在天剑峰畔。

月光洒在她银铃纹袖摆上，神秘又美的惊人。

奈何江源这个不开窍的，他看着夜风吹起蓝绫的裙摆，道，“会不会觉得冷？”

摆着姿势让自己身姿更加好看的蓝绫一噎，嗔怪的看他一眼，“木头。”

“啊？”

【什么啊？我关心她冷不冷，她说我是木头干嘛？】

蓝绫气恼的转身，正好看到远处雪玉峰的轮廓。

心中莫名一紧，她道：“江源，方才答应和我成亲，你可后悔？”

江源摇摇头，“我既然答应了，就不会后悔，像我方才在商宗主面前所说，我会恪守本分，对你负责。”

【这场联姻本质上不就是两宗同盟吗？我当然要尽到我的责任了，总不能娶了就不负责吧。】

蓝绫听的清清楚楚，气恼的咬牙，“你……”

江源更疑惑了，他顺着蓝绫的目光看去，看到了雪玉峰，恍然大悟。

急忙开口解释，“我和陈……峰主，从未有过越矩，从前那些都是过往云烟了，不过你若是介意，后悔联姻，可以由我去和父亲……”

“不后悔！”

蓝绫打断他，一双美目瞪着他，“我既敢提联姻，便知你心中无我，但你可知，这世间最稳固的同盟，从来不是利益交换，而是……”

她顿了一下，“而是彼此知晓，对方绝不会在危难关头转身。”

江源怔住，忽然想起她在丹宗为他挡住的那道魔焰。

“你说的对。” 他转身望向漫天星斗，声音轻得像自语。

【只要这婚约，能让两宗多些胜算。】

蓝绫望着他的背影，忽然笑了。

她知道他心中有座孤城，住着未说出口的失望与疲惫，但她有的是时间，等他推开那扇门。

哪怕，只是为了宗门同盟。

雪玉峰上。

陈越溪捏紧了手中的喜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