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雅典的时疫

     原来是一个一身白衣的光头老者，身上披着奇怪图文的毯子披肩，这形象有点眼熟，像是电影里的大祭司。

     我还来不及说话，就听见另一个看着级别高一点的军官模样的人也跟着说：“陛下，这女子在市集举止怪异，跟我们说要找牛！”

     听到“牛”字，刚才还冷静庄严的忒修斯脸色马上变得非常难看，他走下宝座，来到我身前，目光如剑一般刺向我，冷冷地问：

     “你刚才讲话吞吞吐吐，莫不是跟那怪物有什么关系？“     

     “怪物？什么怪物？”我完全被忒修斯问懵了，脑子一片混乱，只能一帧帧地回忆着我是不是因为语言障碍漏掉了什么关键信息？

     几个士兵用长矛指向我，严厉地吼叫：“陛下在问你话，速速回答！”

     “我......"我只能硬着头皮瞎蒙，“你是不是说我的牛？”

     我想我那头白牛，通体雪白，被认定是怪物也不足为奇。说不定他们知道我的白牛在哪儿。于是继续说，”那牛是我的实......"

     可还没等我说完，忒修斯的脸已经阴沉得像暴雪来临前的夜晚，“果然是！你竟然与那怪物沆瀣一气！”他大手一挥，”拖出去砍了她！“

      几个侍卫闻声就如狼似虎地扑了上来，拎起我就往外拖，就像拎一只待宰的鸡。

      “喂，你们干嘛！”我看着他们手里锋利的刀，那可是货真价实的家伙，我顿时浑身发冷。完了，是我说错了什么话，难道今天要交代在这里？这穿越游戏有没有存档点啊？我现在满心后悔，当初真不该为了头牛不知死活地穿越到古代，现在想想只是一头白牛，五年的成果而已，要么我再研究五年便是了。可命不能丢在这里儿啊！

     “陛下，别杀我，别杀我！”好汉不吃眼前亏，我拼命挣扎着向忒修斯求饶，“这里面肯定有什么误会！”

     可任凭我怎么叫喊，侍卫还是毫不手软地把我往外拖，就在我即将被拖到中庭的时候，突然急匆匆从殿外跌跌撞撞跑进来一个人。这人看起来四十几岁，身着白色的长袍，留着很长的胡须，头上也带着桂冠，似乎是个重要的角色。他边跑边喊：“大事不好，陛下！”

     拖拽我的士兵也被他这慌张的样子也搞得十分紧张，竟然停下了拖拽我出去行刑的脚步。

      ”医官大人，有什么急事，莫要慌张，慢慢说来！“忒修斯见他面色惊恐，也忘了要杀我这事儿。

      “陛下，城内不知怎么的，突然爆发了大规模的疫病，许多百姓已经染病不起，高热不退，而且人传人，情况非常危急啊！”

      忒修斯闻言，目光凝重，急切地问：“怎么回事？可有应对之法？”

      医官大人无奈的摇头叹气，满脸忧愁。

      刚才说我不详的那个秃头大臣仿佛抓到了机会，立刻上前觐言：“陛下，这女子真如我说，果然不祥！她一来到这雅典城，便带来了一场瘟疫，怕是跟那头怪物，也不无关系！”

      他的话我听懂了大半，火不打一出来，心想：“你这个老登，怎么疫病也能跟我扯上关系！”可是转念一想，若是这个忒修斯要是脑子不够用，听了这老光头的谗言，我不是要死翘翘了。不行，我得想办法活命。

     此时此刻，那无聊夜晚翻阅过的网络穿越小说帮了我大忙。这俗套的情节，女主必须得能治病才能活命啊。我可是堂堂医科研究生，这不巧了嘛！于是我连忙大喊：

     “陛下！我不是带来疫病的祸害，我是神派来给你治疗疫病的！”

    “什么？”忒修斯和一众人听到我这乱七八糟语法组成的句子，都愣住了。

    我怕他们没听懂，连忙调整情绪，镇定地一字一句地慢慢说：“我可以研制治疗时疫的药！”

    十几双眼睛盯着我的脸，我咽了咽口水，心里面像有座架子鼓，打着金属朋克摇滚一般的鼓点。天知道这是什么病，可是，我想这古希腊，总不能比现代人的医疗发达吧，反正也是死，不如赌一把！

     忒修斯眯着的眼睛里充满了怀疑，但他还是向侍卫晃动了一下食指，这几个拖我出去行刑的侍卫，又像拖死狗一般把我拖了回来。我揉着被他们拽得生疼的手臂，抬眼看着忒修斯那双狐疑的眼睛。他虽是传说中的雅典英雄，却看上去没什么正气，婉若一个老奸巨猾的狐狸。

    忒修斯走到我面前，居高临下地看着我，问：”你说的可是真话？“

    ”我骗你做什么？“虽然心虚，我依然勇敢地死死回敬他的注视。

    ”好，那我给你几日时间，如若治不好时疫，我会拿你去喂野兽！“忒修斯皮笑肉不笑地看着我，让我觉得心里一阵发毛。

    但我想，也许他这堂堂的一国之君，能帮我找到我的白牛。机不可失，我赶紧补充说：”不过，我也有我的条件！“

    ”哼，“忒修斯刚刚转身要回到宝座，听我说到”条件“，便冷笑一声，疾言厉色地冲我说：”条件？先看你治疗的情况，能不能保命再说吧！“

    我跟着医官匆匆赶到他们临时搭建的隔离场所，还没到门口，就已经闻到混杂着令人作呕的腐臭和草药的气息。我连忙摸了摸实验室的白大卦，果然，上升处女座的我习惯在口袋里放三五个医用口罩，这回真的派上了用场。我递给医官一个，自己也赶快戴上，医官拿着医用口罩摆弄了半天，才学着我的样子戴了上去。我们走进去，这隔离场所里，满地是哀嚎的病患，沉闷压抑得让人喘不过气来。我倒吸了一口气，做医学生这许多年，都没遇到过这样的疫情，还真是一个实战考验呢。我努力压抑住自己的慌乱情绪，一个个检查他们的病情。这些人除了高热乏力之外，有的人的皮肤已经被挠破，渗出丝丝血迹来，严重的已经出现了溃烂。 仔细看去就会发现，他们的口鼻周围，手掌脚掌都长出透明的水泡。这症状看起来，有点像水痘，但水泡又不是遍布全身，让我不敢肯定。

    我请医官帮忙安排看护的人员把病患分散安置，至少保持空气的流通，让未患病的病患家属都不要停留在此。然后又差人找了一些薄荷叶、马齿苋，让他们捣碎了敷在病患的患处。再找一些黄连、连翘、金银花和栀子，煮水给患者喝下。这些安排完毕，我就拉上医官问到：”最近有什么特殊的食物或者环境的改变吗？

    “这？”医官看了我一眼，说：“除了你，也没什么改变！”

   这话一出，气得我只想给他一记重拳。

    我只好自己去询问那些病患。

   刚走到一个年轻的病人身边，就听见他激动地说：“你真是医神变的？这药刚刚敷上就不痒了，真是神奇！”

   其他病患也纷纷向我致以感谢。看护们也都面带微笑和崇敬地注视着我。我不好意思地挠挠头，心想这不过是中医里极为寻常的止痒草药罢了。不过，自学医以来，我天天泡在教室、图书馆和实验室里，搞一些抽象的药物，拿小动物做实验，还是头一回，因为真正治疗了他人而被感谢和赞扬。心里还有点小小的得意。

   可现在当务之急，是赶快治好时疫，防止蔓延，我猛然提醒自己，绝不能被小小的成绩冲昏了头脑。

   于是，我连忙询问身边这位年轻的病人：“你这几日饮食和出行各方面有没有什么异常？”

   ”我？“病人思考了片刻，回答道：”我跟平日倒是没什么不同，就是最近去附近农场帮工了几日。“

   ”农场？“

   周围几个病人听到也应和着：“我也是！”

   “我也有去！”

   此起彼伏地不断有人提起去农场帮工的事。

   “什么农场需要这么多人？”我好奇地问。

   医官说：”唉，还不是忒修斯陛下，自从他从米诺斯王国回来，就要求我们杀掉城内所有的牛！“

   ”牛！“我听到这里，心凉了半截，完蛋了，我的白牛莫不是已经成了忒修斯的刀下亡魂。

    ”所有的牛吗，不分颜色吗？可这是为什么啊？“我忍不住问，还抱有一丝渺茫的希望。

    一个年长一点的病患说，“也不知是不是在那迷宫中，弥诺陶洛斯让他吃了什么苦头！竟拿些动物撒气。”

    另一个病人马上提醒他：“可别瞎说！当心掉脑袋！”

   “谁？弥诺陶洛斯？”我脑子里浮现出希腊神话中生活在迷宫中半牛半人的吃人怪物。不会这玩意儿也是真实存在的吧！

    就在这时，外面突然传来一阵骚乱，一名侍卫神色慌张地冲进救护所，大声喊道：”医官，不好了，又一批人出现了相同的症状，正往这边赶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