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乐此不疲的巡游

秦国百姓的力役负担这么重，赋税方面总应该相应减轻一点，让大家喘口气了吧？别多想！

秦朝的赋税分为田租和地税、口赋、杂赋三种。

先说田租和地税。

秦朝对无地农民也是实行周朝和春秋战国以来的授田制，年满二十岁，国家授给土地，每人100亩。前面说过了，西周时一亩约合今31.2多亩，秦国在商鞅变法时把西周时100步一亩扩大为240步一亩，因而秦代的100亩，面积比周代多了一倍多，合今60多亩。到六十岁种不动田了，国家把田收回。在种田期间，国家每年收取田租。还有许多人自己有田，不需要国家授田，他们不需要向国家交田租，但是要交地税，税率是亩产量（由官府定）的十分之一。田租的租率不详，但一般来说，田租肯定高于地税。

秦统一全国后，由于对原东方六国的土地私人占有情况不了解，在秦始皇三十一年颁布了“令黔首自实田”的法令，命令全国所有拥有土地的老百姓都要主动向当地政府如实地自报其所拥有土地的数量。不用说，这个法令的目的就是为了征收土地税！

口赋，就是人头税。

杂赋，则是各种临时摊派的苛捐杂税。例如，土贡、撮粟尺布之类，名目繁多。

由于战国后期以来社会分工扩大，很多人不从事农业而从事手工业等其他职业了，这一类韭菜也不能放过，也得收割，而且还得狠狠收割，只有把这些“游食之民”割到痛彻心肺，他们才会乖乖地回到土地上种田。因此，秦在统一前就开始实行“舍地而税人”的政策。口赋和杂赋就是舍地而税人的手段之一，为了把脱离农业的人都逼回田里，秦的做法是，口赋重于田租。

据董仲舒说，秦朝的田租（或土地税），加上口赋，再加上杂赋，要占去农民三分之二的收入，比古代高了20倍！

老董是大儒，对焚书坑儒的“暴秦”有刻骨仇恨，这话要打大折扣。不过，据文献记载，秦廷的赋税也确实不低，要占到农民总收入的近四分之一，而力役方面所剥削的农民劳动时间要占到农民全部劳动时间的近六分之一。

毕竟，全国的老百姓刚从战国的连年内战中解脱出来，连喘一口气的时间也没有得到，再这样的滥用民力，这样的辣手盘剥，枯竹里逼油，民生之凋敝，不言而喻！

老百姓日子过不下去，始皇帝丝毫也不以为意，因为商鞅等人给他留下了一套非常管用的法网，能有效地把人民管制得死死的。这使他一味地迷信高压政治、暴力政治，觉得一切问题都可以靠暴力机器解决。其结果就是，全国各地道路上到处可见身穿赭色囚服被绳捆索绑、成群结队押去服苦役的罪犯，“赭者塞路，囹圄成市”，整个秦帝国俨然成了一座特大监狱。

商鞅变法是让秦国吃兴奋剂，在一定时期内，兴奋剂是立竿见影的。但是当秦国统一了天下，把金牌弄到手之后，秦始皇如果能及时改变政策，让老百姓休养生息，兴奋剂的副作用还是可以化解掉的。但是始皇帝非但不改弦易辙，反而变本加厉，秦王朝能不短命吗？这是他最大的一张臭牌！

住大宫殿，玩各国美女仍然满足不了始皇帝的享乐欲，他的另一个大乐子就是旅游，美其名曰视察（巡狩）。

有人说，秦始皇巡游是出于稳定天下、巩固统治的目的（“示强，威服海内”）。

也有人说，他巡游是为了显示他德高三皇、功过五帝的功德，因此所到之处或封禅或刻石以颂其功德。

还有人说，他巡游也带有找海上的神仙之山，求取不死之药的想法，因此几次出游都在海边逗留很长时间。

也许这三方面都有一点，但更多的，恐怕还是急于想看看，原先是别人的国家，现在成了自己的私产的那些地方到底是个什么样子，看看自己的产业有多大，领略一下自己的大好河山。当然也不乏出风头，向天下人显摆权势的意思。

皇帝出游是件大事情，地方上要安排接送、物资供应、安保措施，会给地方官和民众生活造成极大不便，劳师动众，耗费巨大。清朝乾隆皇帝六次下江南，就耗掉2千万两以上的白银。因此2千多年来的历代皇帝一般都很少出游远行，很多皇帝不巡行，也照样能把天下治好。所以，频繁巡行，也是秦始皇的一张臭牌。

秦始皇的巡游从统一天下的第二年就开始了，一直到他死在巡游的路上，短短12年中，连续搞了5次兴师动众的长途巡游。

第一次巡行是在公元前221年，从咸阳往西，一路巡游到陇西——秦国祖宗的发祥之地，然后又去了原属义渠地盘的北地郡，最后一直巡游到鸡头山（今甘肃平凉西的大陇山）。回程时经过今陕西西北的回中宫（秦宫殿名），并在渭水南岸又建了一座宫殿，取名“信宫”。

历代帝王或诸侯国君死后，都要为他建一座庙，里面供奉他的牌位。不久，始皇帝把信宫改名为“极庙”，以象征天上北极星所在的星区，并把它预定为他自己的庙。

然后从极庙筑路，一直通到始皇陵墓所在的骊山，就在那里营建皇陵地面建筑中的甘泉前殿。又建设了一条两边筑有夹墙的甬道，从咸阳一直通到甘泉前殿。

次年，始皇帝进行第二次巡游。这次是出函谷关，一路东行，经河南雒阳、荥阳到山东邹峄山，重点是看看原先属于韩、魏和齐国的地盘。并在邹峄山树碑歌颂自己的功德，然后又登上泰山，行封礼，再到梁父山行禅礼。

所谓行封礼，就是到泰山上举行祭天仪式；行禅礼，就是到梁父山祭地。封礼和禅礼合称“封禅”。

古人不知道地球上有喜马拉雅山，也没有测量海拔的本事，因为泰山周围都是平原，把泰山显得特别高，于是就想当然地认为泰山是天下所有山中最高的，人间的帝王应该到这最高的山上去祭天，这才算获得了上天的承认，受命于天了。

这个说法也不知是哪位圣人吃饱了没事做想出来的，据说在夏朝甚至夏朝之前就有封禅的传说了。

始皇帝自认为是古往今来空前绝后的最伟大帝王，封禅是必须的。所以这次出行时就带了70个博士官，全部都是儒家学者——儒者以掌握礼仪知识为其特长嘛！

没想到，等到真要封禅了，这帮儒家博士们来劲了，一个个神抖抖，指手划脚，大摆权威砖家的谱儿。有的说，皇帝不能坐车，要步行上山才虔诚；有的说，可以坐车，只不过要坐蒲车——用蒲草把车轮包裹起来，以免损伤山上的草木土石；有的说，要从山下一路扫地扫到山顶，还要一路铺上用菹秸做的席子。

越说越离奇，越离奇就越显得自己有学问。而且他们还互相拆台，指责别人的说法不正宗。

秦始皇一听头就大了，这是一帮什么砖家呀？一个个抖落着不知从哪里找出来的陈谷子烂糠还洋洋自得，他们说出来的那些方法大多不具备可操作性，而且一个个还振振有词地都要皇帝去照着做，把皇帝当小白鼠啊？顿时大怒，把这些儒家砖家全部赶到一边去凉快，然后他乘马车上山，按自己设计的仪式行了封礼，并命人立碑歌功颂德。然后从山北边下来，来到梁父山，仍是按自己设计的仪式行了禅礼。

封禅之后，继续东行，来到山东之罘半岛，又刻石立碑颂德。

离开之罘之后，始皇帝折向南行，来到了琅邪。这个地方曾一度被越王勾践作为越国的国都，越王勾践为观赏大海而在琅邪城东南修筑了一座琅邪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