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滥用民力（续）

秦始皇三十五年，驰道工程还未结束，又上马了直道工程。

修直道主要是为了对付匈奴。

直道南起云阳，云阳在今陕西淳化，这里是当时秦始皇的军事指挥中心所在地，穿越甘肃，直抵九原，全长700多公里。

之所以名之为直道，是因为它在平原部分的路段都非常直，象今天的高速公路！

但直也只是在平原部分，直道所经之处，地形复杂，在山区部分，则多以“之”字形道路的形式上山。

从现存遗迹来看，直道路面最宽处有60米，最窄处20多米，平均宽度50米左右，接近现在双向八车道公路的宽度。

直道的修筑方式是，先把路基地面夯实，上面铺一层土，再夯实，铺的土夯实后厚度达25至60厘米。然后最上面再铺一层粉碎后再经焚烧或炒制的“熟土”，再夯实。因此，历2000多年，至今路面上寸草不生！

这样的道路，马车行驶起来虽然比不上有轨道的驰道，却也是要多爽有多爽。一旦北疆有匈奴进犯，兵车和辎重车从咸阳出发，三天三夜就可以赶到边疆，难怪有人称直道是古代的高速公路！

直道工程和长城工程一样，都是由守卫北方边疆的大将蒙恬主持的，直到秦始皇死，蒙恬被害，这条路还未完全竣工。

秦始皇因为焚书坑儒而跟儒家结下了死仇，所以二千多年来，儒家没有停止过咒骂他，把修驰道、直道的目的也说成是他为了方便外出旅游。但不管怎么说，驰道、直道、长城，对国防，对国民经济的发展都还是有一定意义的。而有些大工程，则纯粹是秦始皇为了个人的享乐。

秦始皇这个皇帝当得很辛苦，他显然也觉得这么辛苦有点冤，因此就特别想要找补偿，用什么来补偿？享乐，大手笔的享乐！

早在天下一统之前，每灭掉一个诸侯，秦始皇就命人在咸阳城北面的山坡上，南临渭水，按照那个国家王宫的原样山寨出来，然后把从那个国家掳掠来的美女和钟鼓乐器等等关在里面供自己淫乐。

等到六国都灭掉后，自咸阳雍门一直到东边的泾水、渭水边，已遍布风格不一的宫殿、楼阁、屋宇，里面钟鼓悠扬，美人如云。

秦始皇后宫的性奴总数过万，始皇帝今天玩韩国美人听韩国音乐吃韩国美食，明天玩楚国美人听楚国音乐吃楚国菜，夜夜做新郎，天天尝鲜，不亦乐乎！

不过，秦始皇并没有满足。在他死之前两年，他嫌他的皇宫太小，于是他下令在渭水南岸后来汉武帝营建皇家园林上林苑的那个地方营建新的皇宫。

首先动工兴建的是前殿阿房宫，仅阿房宫的夯土台基，其规模就大到空前绝后，东西500步，南北50丈，上面可以坐万人，下面可以建五丈高的大旗，四周全是楼阁和廊道，从宫殿下一直通到终南山。

周代的王宫是围在城墙里的，城门那里的城墙顶上，位于城门的左右两侧一般要各建一间小房子，称为阙，国君可以在那小房子里望远景，国家推出了什么法律条令，也可以写在一幅长长的布帛上，挂在这阙上。因此，皇宫也称宫阙。

秦始皇把新皇宫的阙就建在终南山的山顶上，计划中的整个皇宫建筑群是参照天上北极星、阁道星等星空格局来布局的。北极星与阁道星之间有多少颗星星？每颗星星对应一座宫殿，其规模将有多骇人听闻！

除了不计其数的宫殿楼阁廊道，还建造了一座跨越渭水的天桥，把阿房宫同咸阳城连接起来。这座天桥的长度超过280步，由于桥上要行驶车马，宽度至少达五六丈，这工程的艰巨足以抵得上建造很多座宫殿。

与此同时，还有一个大工程，在始皇帝13岁刚即位为秦王时就上马了，那就是骊山秦始皇的陵墓。帝王多荒淫而短寿，因此，基本上都是即位不久就开始营造陵墓，否则若等死后再建，就不能及时入土为安了。

《史记》记载了始皇帝下葬时的情形：墓室挖得极深极深，穿过了多层地下水层。四壁用熔化的铜水浇灌，墓室周围有大量的地下宫室，宫室内放了许多仿照各级官员塑造烧制而成的殉葬俑，以及大量奇珍异宝的陪葬品。墓室四周还用水银做成了河流、长江、黄河、海洋，在机械装置的转动下流动不息。墓室顶装饰成星空，布满列星，而墓室地面则布置成全国的地形图案。地宫外围，布置了许多弩箭机括，专射穿穴而入的盗墓贼。

现代考古发现，始皇陵地宫面积有18万平米，地宫中心深度达30米，其深度足以装下一座十多层的高楼。地宫四周分布着大量陪葬坑和殉葬人员的墓葬，仅已探明的就有400多个，其中包括《史记》没有提到的世界第八大奇迹兵马俑！

帝王陵墓不仅仅是地下有宫室，地面上也有大量的宫殿楼阁建筑群。整个陵墓工程持续时间长达39年，到秦二世二年，秦王朝已经风雨飘摇，实在无力进行下去了，才勉强草草收工。

据《史记》统计，秦始皇所拥有的宫殿，在关中有300所，关外有400所。

问题是关中缺乏石材和木材，修建阿房宫和骊山墓所用的巨量石料和木材都是从遥远的北山和巴蜀等地长途跋涉运到关中来的。有一首当时的歌谣生动地描绘了运石材的场面：

“望石甘泉口，渭水为不流。

千人歌，万人吼，运石堆积如山阜。” 

仅阿房宫和骊山始皇陵两项工程，就常年动用了刑徒以及刑满释放人员70万人。仅仅刑徒和刑满释放人员显然是不够的，全国各地的老百姓也必须为此而来咸阳服徭役。在数以十万计的服徭役人员中，就包括我们的泗水派出所刘所长。

从长城到驰道、直道、五尺道，再到阿房宫和始皇帝陵，这些超级大工程大多是在短短十多年中先后上马的，在这期间还要加上30万大军北征匈奴和50万大军南征百越，以及为这些军队运送粮草辎重的徭役。这些大事全加在一起，起码要连续好几年征用七八百万以上的民夫服徭役。从始皇帝统一六国到秦朝灭亡的十几年内，平均下来每年服徭役的人数在200万人以上！

老百姓除了服徭役还要服兵役，实际上秦朝实行的是徭役和兵役合一的力役制度。秦吞并六国后，大量扩军，创建了一支拥有步兵、车兵、骑兵、楼船兵（水兵）四个兵种的庞大帝国军队，总人数至少100万人。

前面说过了，经过战国末期的连年大战，到全国统一时，总人口已由战国中期的3200万下降到了2000万。也就是说，全国每6、7个人里面就有1个在服兵役或徭役，几乎牵涉到了每一个家庭，而且年年如此！

而且，秦王朝的力役，据董仲舒说，比先秦时期重三十倍。这说法可能有夸大，有现代学者统计，秦民一生中（从17岁到60岁）正常的力役总时间（徭役和兵役合计）达到2010天，超过5年半了。

这只是正常的力役，还有说不清的额外力役。比如，有大规模战争了，随时会征发秦民上战场，这就属于额外兵役——不过一般遇到这种情况会赐爵一级作为补偿。

还有，秦《徭律》规定，凡征发民夫修建的墙垣、堑壕等工程，都有一年的质量担保期，在担保期内出现了工程质量问题，主管工程的官吏要被治罪，而原来干这些工程的民夫则要无条件回来返工，这就不计入徭役时间了；如果国家和地方需要临时修补苑囿，苑囿旁边的住户必须无条件来义务劳动，不作为徭役计算。

另外，在统一六国之前，民众服兵役、徭役都只是在本国范围内，离家不是太远。统一后，帝国版图大了，民众服徭役、兵役经常要赶很远的路，远在齐、楚之地的人，也必须到咸阳去服徭役做苦力；吴越甚至岭南之地的人要到塞北去戍边；齐燕之地的人要到西南去拓边。往来奔波，路途遥远，这就导致名义上是服役一年，实际上加上赶路的时间，要花去一年半甚至更多。赶路的时间长，路费也就成了一笔沉重的负担。

这些服兵役、徭役的人，都是青壮年，这么多壮劳力被迫不务正业，对农业生产造成的破坏无可估量！

据《史记》记载，秦始皇三十一年，米价达到了每石1600文钱。这是什么概念？在兵火连天的战国时代，粟每石约30文钱，米每石约43文钱。天下统一后短短七年，米价就上涨了37倍！

可见，必定是因为大量劳力被征发去服徭役、兵役，致使农业生产受到了巨大的影响，粮食大幅减产，已到了暴发粮食危机的临界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