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一十六章 一石三鸟

“关于鲁苏遇刺？”冷欣然轻声问道。

“这个蠢货！”晏守诚狠狠拍了一下桌子，茶水溅出来洒了一桌，“自作聪明，竟然想出这么个馊主意来。”

冷欣然不动声色地抽出帕子擦拭桌面：“详细说说。”

“那些刺客，都是鲁苏自己安排的。”晏守诚冷笑，“他想演一出苦肉计，栽赃给太子和晋王。”

冷欣然停下擦拭的动作：“然后呢？”

“然后？”晏守诚嗤笑一声，“他那匹马'突然'受惊，把他摔了下去。更倒霉的是，马蹄正好踩在他的膝盖上。”

说到“突然”二字时，晏守诚咬得特别重。冷欣然立刻听出了弦外之音，她放下帕子，若有所思：“燕王的手笔？”

“这种事情，哪有这么巧的。”晏守诚冷哼一声，“鲁苏那点小心思，在燕王面前就跟孩童过家家似的。”

“一石三鸟。”冷欣然轻声道，“鲁苏废了，太子和晋王也脱不了干系。燕王这一手，确实高明。”

窗外传来一阵喧哗声，似乎是有人在互相推搡。冷欣然起身走到窗边，掀开帘子一角。只见几个小贩在争抢客人，吆喝声此起彼伏。

这看似平常的一幕，却让她心头一紧。年关将至，街上本该热闹非凡，可如今的繁华都显得那么刻意，仿佛是在掩饰什么。

“玄德皇不会轻易相信的。”晏守诚的声音从身后传来，“他在朝堂上待了这么多年，什么没见过？”

冷欣然收回目光，转身问道：“你觉得燕王会就此罢手吗？”

“什么意思？”

“既然能废掉三位王爷，为什么不能把其他皇子一网打尽？”冷欣然往前凑了凑，压低声音，“宫变之时，谁还顾得上那些小皇子？”

晏守诚倒吸一口冷气，面色骤变。冷欣然立刻做了个噤声的手势：“现在说这些还太早。”

果然，没过几日，噩耗再起。燕王和世子突然染病，太医诊断是中毒。一时间，谣言四起，有人说是太子报复，有人说是晋王所为，更有甚者，说是玄德皇为了杀人灭口。

太皇太后得知此事，当场昏厥。醒来后，她披头散发，声嘶力竭地指控玄德皇不孝，甚至翻出了多年前晋王受伤的旧事。整个皇宫笼罩在一片诡异的气氛中。

宫中的风波很快蔓延到民间。街上的百姓议论纷纷，有人说看到半夜有刺客在城中出没，有人说听说某个王府进出的人比往常多了晏多。

市面上的粮价开始上涨，富户纷纷开始囤积米粮。小贩们不敢久留，早早收摊回家。入夜后的街道冷清得可怕，只有巡城的侍卫来回走动。

冷欣然不得不带着孩子搬到碧水山庄。这里有晏守诚精心布置的护院，还有秘密地道。虽然远离龙门城，但反而更安全。

庄子里的日子平静而温馨。冷欣然每天带着孩子在园子里散步，看着他学说话学走路。偶尔，晏守诚也会来住上几天，带来龙门城的最新消息。

直到鲁苏回京。

人性这种东西，向来都是经不起打击的。一旦把脸面置之度外，那道德与尊严筑起的高墙便轰然倒塌，人就像是打开了某种枷锁，变得无所顾忌起来。

鲁苏此刻就是如此。

他跪在紫云殿上，原本一丝不苟的发髻凌乱地披散着，华贵的蟒袍也沾上了尘土。平日里端方有度的脸上已经布满泪痕，喉咙沙哑得几乎发不出声音，却仍在声嘶力竭地痛哭。

“父皇！儿臣求您为臣儿做主啊！”鲁苏一边用力叩首，一边发出撕心裂肺的哭喊。他的额头在冰冷的地砖上磕得通红，却浑然不觉疼痛。

玄德皇端坐在龙椅之上，眼神阴沉得仿佛能冻结空气。殿内众臣噤若寒蝉，纷纷低垂着头，不敢对上那道令人心惊的目光。殿内寂静得可怕，只有鲁苏的哭声在回荡。

这场面太过荒诞。满朝文武面面相觑，却又强忍着不敢有任何表示。谁能想到，那个一向以风度自矜的鲁苏，如今却像个泼妇一般在大殿上撒泼打滚？

有老臣忍不住偷偷叹息。但转念一想，鲁苏已经失去了继承大统的希望，一条腿也废了，还有什么可在意的呢？

“父皇！”鲁苏突然抬起头，面容扭曲，“儿臣这一条腿是废了，今后就是个残废了！这都是太子和晋王联手害的！他们想要我的命啊！”

他的指控如同一记惊雷，在殿内炸响。

太子和晋王闻言大惊，连忙跪地叩首。太子的声音里带着颤抖：“父皇！儿臣冤枉！”

“儿臣对天发誓，绝无此事！”晋王急切地辩解，额头上已经沁出冷汗。

然而鲁苏早有准备，他从怀中掏出一叠纸张，声音嘶哑：“父皇请看，这是证据！这些都是太子和晋王的党羽所为，他们串通一气，想要置儿臣于死地！”

他身边还跪着几个衣衫褴褛的人，想必就是所谓的人证。那些人瑟瑟发抖，却又不敢抬头看向任何人。

玄德皇的脸色越发阴沉。他原本是想让几个儿子明争暗斗，借此考验他们的能力。可没想到事情会闹到如此地步，竟然让一个皇子废了腿脚。

太子和晋王额头抵地，冷汗涔涔。他们心知肚明，这件事确实与他们脱不了干系，但鲁苏的腿却不是他们下的手。

“钱尚书。”玄德皇忽然开口，将目光投向都察院尚书，“你怎么看？”

都察院尚书钱大人擦了擦额头的冷汗，小心翼翼地回答：“回皇上，此事事关重大，需要详查......”

“那就交由都察院、明理院、督府刑部合称会审。”玄德皇冷声道，“一定要把真相调查清楚。”

朝会结束后，方大人立刻召见了晏守诚。书房内烛火摇曳，两人的影子在墙上晃动。

“你确定这是鲁苏故意为之？”方大人皱眉问道。

晏守诚端起茶盏，若有所思：“鲁苏是想陷害太子和晋王，但计划出了意外。我怀疑是有人在背后推波助澜。”

“燕王？”方大人压低声音。

“嗯。”晏守诚放下茶盏，“但没有确凿证据。这件事不会轻易结束。太子和晋王手上也不干净，鲁苏不咬下他们一块肉来，是不会罢休的。”

方大人陷入沉思。他在官场摸爬滚打多年，深知这种事情一旦开了头，就不会轻易结束。一场血雨腥风恐怕在所难免。

晚些时候，冷欣然匆匆回到府邸。她刚从宫里出来，带来了不少消息。

“宫里已经乱成一团了。”冷欣然压低声音，“太子妃和玦王妃都病倒了，据说是受了惊吓。”

晏守诚眯起眼睛：“鲁苏这次是豁出去了。”

“你打算怎么办？”冷欣然问道，眼中闪过担忧。

“先让鲁霖派人盯着皇庄的晋王。”晏守诚说，“别看他多年不问朝政，但这种时候，谁也说不准。”

“还有燕王那边......”

“我晚上要去一趟燕王府。”晏守诚目光锐利，“风暴就要来了，我们得做好准备。”

与此同时，鲁霖正在调派人手。他派出的暗探带来消息：安阳侯正带着燕王的精锐部队往龙门城赶。

“大人。”鲁霖向晏守诚禀报，“一旦安阳侯回京，齐王就会陷入危险......”

“所以，我们要先下手为强。”晏守诚的声音变得冰冷，“安阳侯必须死。”

皇宫深处，玄德皇独自立在云台阁的窗前。儿子们之间的明争暗斗，他本可以置之不理。但如今事态升级，已经到了不得不管的地步。

“来人。”他忽然开口，“宣芷大人入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