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九十四章 红菱来访

寒风，夜色正深。

邵府灯火通明，远远望去倒像是在办喜事。庭院深处传来莺莺燕燕的笑声，还夹杂着几声醉醺醺的调笑。

“大人，就是这里了。”领路的衙役压低了声音。

“砰！”大门应声而倒，激起一片尘土。

邵守远正搂着小妾醉生梦死，忽闻巨响，一个激灵坐起身来。还未等他反应过来，官差已如疾风般冲了进来。

“谁？谁敢闯我邵家的门！”他跌跌撞撞地起身，衣衫不整地指着闯入者。

“邵守远，你涉嫌勾结外商，私售军需物资，现奉长安衙令，将你拿下！”

“放屁！”邵守远脸色骤变，酒意登时褪去大半，“我邵家世代清白，你们有何证据？”

身旁的小妾已经吓得瑟瑟发抖，拉着他的袖子直掉眼泪：“老爷...老爷...”

“滚开！”他一把推开小妾，跌跌撞撞地想要夺门而出。两名衙役一左一右将他制住，他挣扎着，脸涨得通红：“你们知道我是谁吗？敢动我？”

“咣当”一声，镣铐扣上。

五个人，就这么被押走了。邵府上下顿时乱作一团，女眷们哭天抹泪，下人们战战兢兢。有人想去通知邵守镜，却被管家拦住了。

“老爷正在书房，别去打扰。”

书房内，邵守镜揉着太阳穴，眉头紧皱。烛火摇曳，在墙上投下一片晃动的阴影。案几上的茶早已凉透，他却浑然未觉。

“大哥这次...怕是凶多吉少。”管家犹豫片刻，还是开了口。

邵守镜抬起眼，目光锐利如刀：“我已经竭尽全力周旋，却依旧无济于事。这根本不是什么寻常案件，分明是澄王府与端王府的正面交锋。”

“那...那咱们该怎么办？”

“走一步看一步吧。”邵守镜长叹一声，“如今，这层窗户纸终于被捅破了。”

消息传得飞快，不消片刻，整个龙门城都沸沸扬扬。茶馆酒肆之中，三教九流之间，无不谈论此事。

冷欣然听闻此事时，正在绣楼里绣花。针尖一颤，险些刺到手指。她第一个念头就是晏红菱。

这个女人，向来爱管闲事。如今邵家出了事，她十有八九会来找麻烦。想到这里，冷欣然眉头微皱，手中的绣绷也失了兴致。

晚上，冷欣然将此事告诉晏守诚。烛光下，她的眉眼笼罩着一层忧虑：“你妹妹若是来闹，我可不会客气。”

晏守诚正在翻阅公文，闻言手上一顿。他抬起头，目光凌厉：“她要是敢来，你尽管赶出去。咱们早就跟老晏家断了关系，凭什么要管这闲事？”

他越说越气，重重将手中的公文拍在桌上：“邵守远那厮，做这种下作勾当，活该坐牢！”

冷欣然见他动怒，连忙起身倒了杯茶，轻声劝道：“别生气，伤身。也许...晏红菱不会来呢。”

谁知第二日，事态却急转直下。

邵守远在大牢里被人打了，过堂时嚷嚷着邵刚不公，差点说漏了嘴。狱卒们个个噤若寒蝉，生怕惹祸上身。

这一闹，两派势力彻底撕破脸皮。朝堂上下，弹劾声此起彼伏。有人弹劾邵家贪赃枉法，有人则指控长安衙办案不当。大堂上的官员们个个如临大敌，连气都不敢喘大声。

正当众人以为齐王该有所动作时，他却依旧稳坐钓鱼台。这让不少人大跌眼镜，连带着对即将举行的婚事也多了几分议论。

有人说齐王是在等待时机，也有人说他是在示弱。茶楼里的说书先生添油加醋，将这段故事说得绘声绘色。

婚礼这天，晏红菱果然来了，还带着族长叔。她一身素衣，面容憔悴，看起来好不可怜。

冷欣然正在梳妆，铜镜中映出晏红菱跪地的身影。她手中的胭脂微顿，眼中闪过一丝厌恶。

“三嫂，求你救救我们娘俩吧！”晏红菱抹着眼泪，声音哽咽，“邵家现在...现在...”

族长叔站在一旁，气得浑身发抖，指着晏红菱说不出话来。门外的下人们探头探脑，窃窃私语个不停。

冷欣然让人扶着族长叔坐下，吩咐丫鬟端来热茶。族长叔喝了口茶，这才调整过来。

“家门不幸啊！”族长叔痛心疾首，“我怎么生出这么个女儿！”

晏红菱见状，立刻要往墙上撞去。丫鬟们手忙脚乱地拦住她，场面一时混乱不堪。

冷欣然站在廊下，看着跪在地上、哭得梨花带雨的晏红菱，心中泛起一丝冷意。

曾经风光无限的邵家少夫人，如今却跪在自己面前，装出一副楚楚可怜的模样。若不是方才无意间瞥见她眼底闪过的那抹算计，或许真要被这副凄惨模样骗过去。

“三嫂...我真的走投无路了...”晏红菱跪在地上，双手紧紧攥着裙角，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泪珠顺着脸颊滑落，“您帮帮我...”

“红菱啊，”一旁的族长叔看不下去，转向冷欣然，语气焦急，“欣然，你看能不能想想办法？红菱她...”

冷欣然轻轻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族长，我倒是想帮忙。可我一介妇道人家，能帮什么？要说缺钱，我倒能搭把手。村里林欣悦家的纺织坊、城里铺子，这些我都能说得上话。可红菱的事...”

她话未说完，晏红菱猛地抬起头来，眼中闪过一抹期待：“三嫂，楚先生不是有个学生在大理寺当官吗？您帮我说说情...”

春风拂过院子，带来几分凉意。冷欣然站在那里，目光渐渐变得锐利：“你消息还挺灵通啊。”

晏红菱似乎意识到自己说错了话，慌忙低下头：“我...我也是从别处了解到的。”

“听人说的？”冷欣然冷笑一声，看向族长叔，“族长，您知道邵守远犯了什么事吗？”

晏长叔皱着眉头：“红菱说是被人陷害...”

“陷害？”冷欣然嗤笑一声，目光越发冷厉，“上元节当夜劫持赵家小姐，坏人清白，这事全龙门城都传遍了。赵家是什么人家？禁军副统领，赵小姐更是齐王的准王妃。就这还敢说是陷害？”

院子里一片寂静，连鸟儿的啼鸣声都显得格外刺耳。

族长叔脸色大变，嘴唇颤抖：“这...这...”

“族长，您想想，若真是冤屈，澄王府会不管？那可是邵家少爷。”冷欣然目光灼灼地看着族长叔，声音低沉，“现在朝堂上因这事闹得不可开交，端王那边咬住不放，谁敢插手？”

族长叔脸色发白，目光慢慢转向晏红菱。那眼神中，惊恐与愤怒交织：“你...你...”

“族长！”晏红菱突然扑过去抱住族长叔的腿，声音带着哭腔，“我也是被逼无奈啊！老爷非让我过来求您帮忙，不然...不然...”

“够了！”族长叔猛地甩开她，后退几步，脸上满是惊惧，“你是想害死我们晏家满门吗？”

晏红菱还想说什么，族长叔已经转身快步离去，背影中满是仓皇。

院子里又恢复了寂静。冷欣然站在廊下，看着跪在地上的晏红菱，眼中闪过一丝讥诮。她太清楚晏红菱打的什么主意了——不过是想借着血缘关系，把冷家拖进皇子之争的漩涡罢了。

她轻轻叹了口气：“红菱，你走吧。”

晏红菱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怨毒，但很快又化作了楚楚可怜：“三嫂...”

“够了。”冷欣然打断她，“你我都清楚你来的目的。想借着姻亲关系拉我们下水？你觉得可能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