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五章 鲁霖送礼

那是个文采风流、性情温和的皇子，才学出众，为世人称道。在太子之位悬而未决时，朝野上下几乎都认定他是不二人选。可谁知一场意外，竟让这位备受期待的皇子跌落云端，从此深居简出，与世无争。

“意外......”冷欣然低声呢喃，眼中掠过一丝疑虑。

晏守诚放下茶盏，语气中带着几分讥诮：“当年的事，恐怕只有太后心里最清楚。你没发现吗？她整日在佛堂念经，对玄德皇更是冷淡异常。”

“你的意思是......”冷欣然目光一凝。

晏守诚没有直接回答，而是慢条斯理地添了杯茶：“这世上，没有无缘无故的恨，也没有毫无来由的冷漠。”

冷欣然若有所思地点点头。她想起每次太后见到玄德皇时的神情，那眼底深处藏着的，似乎不仅仅是失望，更像是一种难以言说的痛楚。

“不过现在有意思的是，”晏守诚忽然转移话题，眼中闪过一丝精光，“玄德皇这次的反应，说明陈玉给他透露了什么重要消息。”

“莫非是......”冷欣然微微前倾身子。

“燕王的实力。”晏守诚压低声音，目光在室内扫视一圈，“据我所知，光是私兵就不下五万。朝廷现在腹背受敌，一面要对付金兵，一面要防备蛮族，龙门城能调动的兵力也就十几万。若是真打起来......”

他没有说完，但冷欣然已经明白了其中的凶险。两虎相斗，必有一伤，到时候不知要连累多少人。

“所以玄德皇选择退让？”冷欣然蹙眉。

“这就是帝王之术。”晏守诚叹了口气，“给燕王一个台阶下，让他消消气。总比闹到天下大乱要好。”

夜深人静，晏守诚起身告辞，从房车里又出去了。

这场风波很快就如晏守诚预料的那般平息了。玄德皇虽然称病不上朝，但一道圣旨却在朝野间掀起轩然大波——让几位成年皇子入朝理政，还放出风声，说表现好的就有希望当太子。

一时间，二皇子、三皇子、四皇子都争相往枢密院跑，生怕落了后。唯独大皇子，整日待在府中，以妻子刚去世为由，谢绝一切应酬。

这天，冷江红着眼眶来找冷欣然。少年的声音有些哽咽：“母妃的仇，总算报了。”

冷欣然看着眼前的少年，心中一阵酸楚。那张年轻的面容上写满了复杂的情绪，有对亲生父亲的失望，有对母亲早逝的悲痛，更多的是一种难以名状的迷茫。

“走，带你去个地方。”冷欣然轻轻拉过冷江的手。

青松村的山坡上，积雪皑皑。远处的山峦如同被披上了一层银装，在阳光下闪烁着粼粼光芒。几个孩子在雪地里追逐玩闹，欢声笑语打破了冬日的寂静。

冷欣然亲自教他们滑雪，看着孩子们摔倒又爬起，脸上洋溢着纯真的笑容。随后又带着他们去湖边钓鱼，支起帐篷，烤着新鲜的鱼，喝着热气腾腾的姜糖茶。

渐渐地，冷江紧绷的面容松弛下来，嘴角甚至浮现出一丝淡淡的笑意。看着这一幕，冷欣然心中涌起一股暖流。

几天后，鲁霖派人送来谢礼。冷欣然想也不想就婉拒了。

漆黑的夜色笼罩着大地，房车内飘散着诱人的小龙虾香气。窗外传来虫鸣声，夜风轻轻拂过，带来一丝凉意。

冷欣然夹起一只红艳艳的虾，修长的手指慢条斯理地剥着虾壳。她的动作看似随意，眉宇间却隐约透着一丝忧虑。晏守诚坐在对面，目光时不时掠过她微蹙的眉头。

“鲁霖今天送礼的事......”冷欣然停下手中的动作，抬眼望向晏守诚，“总让我觉得不太对劲。”

晏守诚爽朗一笑，“别瞎操心了？鲁霖这人仗义，就是单纯感谢你对小江好。”他一边说着，一边给冷欣然倒了杯茶。

茶香袅袅升起，冷欣然却没有接过茶杯。她轻哼一声，眼中闪过一丝嘲讽：“是我想多了？那要是哪天你的好兄弟拎着重礼来家里，说谢谢你对阿莲这么照顾，你会怎么想？”

晏守诚的表情瞬间凝固，手中的茶壶微微一顿，“阿莲是我闺女，他们有什么资格谢？”他的语气陡然变得冷硬。

“这不就对了。”冷欣然放下筷子，目光意味深长地看向晏守诚，“当父母的对孩子好，天经地义，何须外人道谢？”

房车内的气氛一时沉闷下来。晏守诚放下茶壶，良久，他才开口道：“这不一样，我们收留了小江做亲生孩子看待，鲁霖是亲舅舅，他道谢也是应该的。要是他对咱们的付出视若无睹，那才叫人不舒服。”

冷欣然静静地听着， “我就怕他是在提醒咱们，小江真正的亲人是谁。”

“不会，他不是那种人。”晏守诚斩钉截铁地说，但眼底闪过的一丝犹疑却出卖了他内心的不确定。

冷欣然轻叹一声，望向窗外的黑夜，“但愿如此。”她的声音很轻，仿佛在自言自语。

晏守诚沉默片刻，缓缓道：“人心难测，将来如何谁也说不准。但现在，他是值得信任的。”

冷欣然收回目光，转而说起鲁霖近期的动作：“他最近动作不小，把小江名下的产业都收拢起来了。店铺、田产，连同他娘留下的陪嫁物件，都找了可靠的人打理。”她的语气中带着一丝试探。

“除此之外呢？”晏守诚追问道，目光灼灼地看着她。

冷欣然略作犹豫，继续说道：“他在龙门城外两天路程的地方买了些庄子，养了五百多人，正在训练。”说到这里，她的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这些人不是普通的庄户，看起来更像是在组建私兵。”

晏守诚点点头，神色平静：“这是好事，小江将来需要自己的班底。”

“不止如此，”冷欣然压低声音，“他还养了一支探子队伍，龙门城大小事都逃不过他的耳目。这些人像是凭空冒出来的，来历不明，手段却很专业。”

“这种事少打听为妙。”晏守诚提醒道， “大家再亲近，也要有分寸。鲁霖毕竟和咱们不是一路人。”

冷欣然端起茶杯，轻抿一口已经凉了的茶水。她的目光有些失焦， “其实，我和他的目标根本不一样。他想让小江回皇长子府做嫡长孙，可我......”

她停顿了一下，声音低沉：“我只想小江做女婿。”

“哈？”晏守诚夸张地瞪大眼睛，差点被茶水呛到，“你这胃口可不小，连皇孙都敢惦记？”

冷欣然横了他一眼：“现在又不是皇家人了。再说了，阿莲多好的姑娘，配个皇孙怎么了？”

“鲁霖那边肯定不会同意。”晏守诚摇摇头，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古代赘婿地位太低，疼爱孩子的，谁愿意让儿子做上门女婿？况且小江的身份特殊，鲁霖肯定另有打算。”

“行了，别操心这些了。”冷欣然摆摆手，转移话题，“阿莲才三岁，说这些太早。你还是想想怎么早点打完仗回京吧，明年家里事多着呢。”

提到战事，晏守诚的表情认真起来。他放下茶杯，目光深邃：“看目前形势，等到来年开春就该告一段落了。玄德皇和燕王都在退让，各自都在等机会。这场仗打得蹊跷，背后的水深着呢。”

夜色渐深，房车外的虫鸣声渐渐低落。冷欣然想起鲁霖送礼时那意味深长的眼神，心里不禁一阵烦闷。养育之恩大于天，可血缘关系却是解不开的羁绊。她和晏守诚把小江当亲生骨肉一样疼爱，可在鲁霖眼里，或许他们只是照顾冷江的外人。这种关系，让她感到无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