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八十二章 插翅难飞

黎明时分，一队人马悄无声息地包围了张云辉的营帐。他似乎早有准备，没有任何反抗就束手就擒。

“张大人，请吧。”影卫首领冷冷道。

张云辉环顾四周，目光在晏守诚身上停留片刻，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

晏守诚和张雨轩站在营帐外，看着押解的队伍消失在晨雾中。营地里一片寂静，只有军旗在寒风中猎猎作响。

“你不想亲手报仇？”张雨轩突然开口。

晏守诚摇摇头：“不必了。这次他插翅难飞。”

张雨轩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我那位好兄长，怕是连龙门城都到不了。”

果然，三日后就传来消息，押送的队伍在半路遭到盗匪袭击。张云辉中了一箭，当场毙命。

“箭上涂的是绝情花的毒。”方玉说，“和当初害你那次用的是同一种。”

晏守诚冷笑：“这倒是讽刺。他想借刀杀人，没想到最后死在同样的手法下。”

次日清晨，一队信使快马加鞭赶来，带来了朝廷的最新旨意。镇南伯府牵连谋逆，举族问斩。燕王府也难逃其咎，被削去封地。

龙门城跟这世上大多数地方一样，随着天气渐渐转凉，民间的生活节奏也慢了下来。路边的摊贩三三两两聚在一起，压低声音谈论着最近的传闻。

“听说了吗？镇南伯世子的事......”一个小贩搓着冻得发红的手，探头探脑地问道。

“嘘！”旁边卖煎饼的老者慌忙制止，“这种事少说为妙。”

南边的战事也进入了胶着状态，双方都无心恋战。

百姓们私下议论纷纷，官场中人则个个如履薄冰。朝堂上的每一个眼神交汇都可能暗藏玄机，每一句话语都可能藏着陷阱。大家都在等，等着这场风暴最终会把谁卷入其中。

张云辉的尸体运回龙门城那天，天空阴沉得仿佛要塌下来。浓重的乌云压得人喘不过气，空气中弥漫着潮湿的寒意。当影卫的车队缓缓驶过城门时，纷纷扬扬的雪花飘落，像是老天也在为这个年轻的世子送行。

镇南伯府的大门紧闭，只有几个穿着素服的下人在门前来回走动。府中传出的凄厉哭声震动四邻，却又很快归于一片死寂。有路过的小厮压低声音说，是侯夫人承受不住打击，晕了过去。

送葬的队伍异常简单，甚至连朝廷派来的祭官都没有。这位曾经风光无限的世子，就这样悄无声息地离开了人世。街坊们躲在门后窃窃私语，议论着这位年轻世子的离奇死因。

冷欣然坐在自己的房中，将这些日子打探到的消息仔细整理。窗外的雪越下越大，她往炭盆里添了几块炭，指尖依然冰凉。她觉得有必要将这些消息告诉晏守诚，毕竟龙门城的风向可能影响南边的局势。

夜色渐深，冷欣然悄悄走进房车。晏守诚已经等在那里，他的眉头紧锁，显然也在为近来的事情烦心。

“这段时间打探到不少消息。”冷欣然搓了搓发凉的手指，“镇南伯府的情况很不对劲。”

晏守诚给她倒了杯热茶：“说来听听。”

“表面上是在办丧事，可府里进出的人很不寻常。”冷欣然抿了口茶，继续道，“而且有个奇怪的现象，那些原本跟镇南伯府走得近的人家，这几天都很安静。”

晏守诚冷笑一声：“镇南伯就这样认命了？”

“表面上是闭门谢客，至于背地里有什么动作，谁也说不准。”冷欣然叹了口气，斟酌着措辞，“不过三皇子替他求情，被皇上打得头破血流，这事在朝野间传得沸沸扬扬。”

“你觉得他们会善罢甘休？”晏守诚眼中闪过一丝讥讽，“他们也太小看镇南伯了。”

冷欣然不解地望着他：“没了御林军副统领的职位，镇南伯还能翻身？”

“天子现在需要三皇子。”晏守诚解释道，“大皇子不成器，四皇子势单力薄，要是太子殿下也折了，二皇子就没了制衡。况且，如今又添了个燕王，局面更复杂了。”

“所以皇上只是做做样子？”冷欣然若有所思地玩弄着茶杯。

“你想想，勾结金兵这么大的罪名，镇南伯居然只是被免职，三皇子挨了一下就完事了，这处理也太轻了。”

室内陷入短暂的沉默，只有炭火偶尔发出的噼啪声。

“说起来，”冷欣然打破沉默，“影卫审出什么了吗？”

“那些人都认罪了，但都说只是为了赚钱做生意，跟通敌无关。”晏守诚的声音带着几分嘲讽，“至于蜀王府，也就牵扯出个管家，说是他个人行为。”

“燕王府和蜀王府都很谨慎啊。”

晏守诚压低声音：“皇家的事，往往无需实锤便可定罪。天子的猜疑，才是最致命的。”

果然，接下来的日子里，事态发展如晏守诚所料。那些被抓的人突然改了口供，竟然开始攀咬起大皇子和二皇子来。这一着妙棋，让案子陷入了僵局。

朝廷震动，大皇子被紧急召回龙门城，随着二皇子一同认错。两位皇子虽然无辜，却不得不背这黑锅。应对圣上的盘问，他们只能跪在殿前，任凭风雪打在身上。

然而出人意料的是，玄德皇并没有多加追究，只是让他们跪了半天就放了回去。更让人意外的是，大皇子竟然不用再回皇陵守陵了。

“这跟大皇子妃病重没关系。”一个风雪交加的夜晚，晏守诚对冷欣然说，“皇上是想重新布局，多一个棋子，局面就能更混乱。”

冷欣然裹紧了衣服，心底泛起一丝寒意：“连亲儿子都能这样算计。”

“怕是大皇子自己都要陷进去了。”晏守诚望着窗外的风雪，若有所思，“陈家明面上支持他，但暗地里早就和燕王勾连上了。”

“所以大皇子府里最近的那些传言......”

“八成又是燕王府在动手脚。”晏守诚的声音里带着几分冷意。

果不其然，大皇子府里很快就乱了起来。大皇子妃整日疯疯癫癫，时而哭泣时而大笑；陈侧妃闹着寻死，几次要跳井。

陈侧妃的事闹得满城风雨，从高门深宅到街头巷尾，无人不在议论。

朱漆大门紧闭的府邸里，她一次又一次寻死觅活。有人说她服毒，被丫鬟及时发现；也有人说她上吊，绳子不慎断裂。种种传言里，唯一相同的是——她最终都活了下来，仿佛老天都不愿收她的命。

冷欣然如约又来到了房车里，靠在软榻上，眉头微蹙：“晏大人可听说了？陈侧妃今早又闹了一出，据说是要投井，被大皇子府的管事婆子拦下了。”

晏守诚正在研墨，闻言手上动作一顿。片刻后，他淡淡开口：“以往在后宅独霸风光的陈侧妃，如今怕是连个说话的人都找不到了。”

“可不是。”冷欣然叹了口气，“连带着陈家其他女眷也受了牵连。听说陈家的几个已出嫁的女儿，都被婆家嫌弃，连门都不让出了。”

晏守诚提笔蘸墨，在宣纸上落下几个字。灯火映照下，他的侧脸带着几分冷峻：“这事说到底，最让人捉摸不透的还是大皇子的态度。”

“确实。”冷欣然坐直了身子，“他这般作为，实在不像是个有志气的皇子。长安伯府刚表态支持他，朝中不少官员也有意投靠，偏偏这时候出了这档子事。”

她停顿片刻，压低声音道：“更离奇的是，大皇子居然一点反应都没有。别说替发妻讨个说法，就连例行的调查也未曾进行。”

晏守诚执笔的手一顿，眼中闪过一丝深意：“或许，他是看透了玄德皇的心思。”

“此话怎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