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安远弃子

"远明，若是为父识相，最多死我一人。"崔安远虚弱地说，"若是不识相，崔家上下，谁也活不了。你想看到灭门之灾吗？"

这句话如同一盆冰水当头浇下，崔远明浑身发抖，面如死灰。窗外的雨声愈发急促，仿佛在为这份绝望伴奏。

"什么都别说，什么都别想。"崔安远勉强挤出一丝笑，"或许，还能为你挣得一个功名。"

"父亲！"崔远明低吼一声，眼中满是不甘与痛苦。他的指节因用力而发白，却无计可施。

崔安远继续说："不要怨恨，这是为父自己的选择。若能用这条命，为你换取一个好前程，为父也算死得其所。"

泪水不受控制地涌出，崔远明哽咽道："儿子不要什么功名，只想父亲平安。"

"活不了的..."崔安远轻叹一声，目光投向窗外漆黑的夜色。

"让儿子去求玉儿帮忙，她在皇上面前..."

"没用的。"崔安远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悲凉，"为父对皇上已无用处。钱炎自尽后，这案子就难查下去了。皇上心里明白，可他们，不会放心让为父活着。"

话音未落，又是一阵剧烈咳嗽。崔远明连忙替父亲拍背，却只能眼睁睁看着父亲痛苦的模样。

房内的烛火忽明忽暗，将父子二人的身影投射在墙上，拉得很长很长。油灯里的灯芯忽然爆了一下，发出"啪"的一声响。

崔远明抬头看了看那摇曳的烛火，突然开口："父亲，难道我们崔家真的被厉鬼缠身了吗？"

"你就当是厉鬼吧。"崔安远神色黯然，目光深邃。有些鬼，比厉鬼更可怕。那是披着人皮的恶鬼，比任何鬼魅都要阴狠毒辣。

这场变故牵动了太多人的神经。

张雨轩和晏守诚坐在书房里，望着窗外沉沉的夜色，都觉得事情远没有表面看上去那么简单。

烛火在风中摇曳，在墙上投下晃动的影子。晏守诚给自己斟了杯茶，沉声道："钱炎的自尽，恐怕另有隐情。"

张雨轩没有立即回答，而是意味深长地看着他："你觉得，会是谁在背后操纵这一切？"

"燕王。"

晏守诚几乎是脱口而出。从那些账本和书信来看，崔安远只不过是颗弃子罢了。而现在，这颗弃子，已经完全失去了利用价值。

反而成了定时炸弹。

张雨轩点点头，眸中闪过一丝精光："所以崔安远现在比在牢里还危险。"

"要不要......"

"不必了，"张雨轩打断他的话，"我们只需要看着就好。"

晏守诚明白他的意思。皇子夺嫡这潭浑水，他们这些臣子，还是不要掺和太深的好。

这时，一阵急促的脚步声打破了书房的宁静。

"大人！"门外传来侍卫焦急的声音，"崔府那边传来消息，说崔老爷晚上突发心疾，已经......已经咽气了！"

张雨轩和晏守诚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震惊。

这来得，未免太快了些。

与此同时，陈府。

陈玉站在窗前，望着漆黑的夜色。外祖父的死讯传来时，她正在看一本话本子，连眉毛都没动一下。

她知道会有这么一天，只是没想到会来得这么快。

"小姐......"丫鬟小心翼翼地递上一封信，"这是刚才送来的。"

陈玉接过信，拆开一看，只见上面写着一行字：今晚子时，云霄阁。

她轻轻将信纸揉成一团，扔进烛火中。火苗一窜，将纸张吞噬殆尽。

看来，有些人等不及了。

云霄阁是龙门城最大的青楼，即便到了深夜，依然灯火通明，觥筹交错。但今晚，三楼的一间雅室却格外安静。

陈玉推门而入时，燕王已经等在那里了。

"本王还以为你不会来。"燕王端起茶杯，轻轻抿了一口。

陈玉施了一礼："既然殿下相邀，玉儿自然要来。"

"坐吧。"燕王指了指对面的椅子，"你外祖父的事，本王很遗憾。"

陈玉落座，神色平静："殿下言重了。外祖父年事已高，病逝也是常事。"

燕王眼中闪过一丝赞赏："你倒是看得开。不过......"他放下茶杯，直视着陈玉的眼睛，"你就不想知道，你外祖父为什么会突然病逝吗？"

屋内的烛火忽明忽暗，陈玉的脸在阴影中若隐若现："殿下这是什么意思？"

"你很聪明，"燕王笑了笑，"应该猜到了些什么。那些账本，那些书信，还有钱炎的自尽，这一切都不是偶然。"

陈玉沉默了片刻："殿下想说什么？"

"本王想和你做个交易。"燕王往前倾了倾身子，"你有本王想要的东西，本王也有你想要的。"

窗外传来更夫的梆子声，陈玉抬头看了眼天色："夜深了，殿下还是明说吧。"

"你手上有一份名单，"燕王的声音陡然冷了下来，"那是你外祖父留给你的。本王要那份名单。"

"作为交换，"他顿了顿，"本王可以告诉你，当年你父亲的死，到底是怎么回事。"

陈玉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异样的光芒。

燕王继续道："你应该很好奇，为什么你父亲会在那场火灾中丧生。为什么偏偏是那一天，为什么偏偏是那个时辰......"

"够了。"陈玉打断他的话，"殿下想要名单，我可以给你。但我要知道所有的真相。"

燕王露出一个胜利的笑容："成交。"

当陈玉走出云霄阁时，她终于知道了父亲死亡的真相，但这个真相，比她想象中要残酷得多。

深秋的阳光斜斜地洒在庭院里，冷欣然站在那里，"怎么了？"晏守诚从身后走近，看她神色恍惚。

"我在想，天子居然会觉得崔安远另有所图，却不往燕王身上想。"她轻声说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

晏守诚在她身边站定，揉了揉有些发涩的眉心。他的眼中闪过一丝戏谑："当了天子也不好过啊，整日得盯着儿子、兄弟、叔叔，生怕谁起了异心，这日子过得也够憋屈的。"

院子里的草木经过晨露的浸润，散发出淡淡的清香。一阵秋风吹过，带起几片落叶打着旋儿飘落。冷欣然没有理会他的调侃，反而眼神认真起来："照这么说，玄德皇的位置也坐不久了吧？"

"这事儿只有陈玉知道。"晏守诚摸了摸下巴，眼中闪过一丝玩味，"不过嘛，就算她知道也未必准。现在的局势已经和她记忆中的不一样了。"

冷欣然眼睛一亮，转身看向他："是因为我们改变了历史？"

"就像蝴蝶扇动翅膀也能引起风暴。"晏守诚的神色变得复杂起来，目光投向远处升起的炊烟，"如果我们没来龙门城，现在城外的灾民早就闹起来了，说不定还会闹出瘟疫。但现在什么都没发生，我们已经改变了很多人的命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