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二章 丢了几个人

冷欣然摇摇头："腊肉拿两条，鸡蛋一篮子，粗麻布一匹。对了，之前逃荒路上摘的杏脯干、核桃栗子也准备点。"

她一边说，一边在心里盘算着。这些东西看似不少，却也不算太多。既能堵住别人的嘴，又不至于让老晏家得寸进尺。

晏守诚看着她忙碌的身影，

"媳妇儿，"他轻声唤道，"辛苦你了。"

冷欣然回过头"傻瓜，这有什么辛苦的。"

她顿了顿，又道："你也别闲着，去帮着装车。"

晏守诚笑着应下，转身去搬运东西。

晏德高站在院子里，目光落在卫勇推来的那车东西上。粮食、菜蔬、肉蛋，应有尽有。他心头涌起复杂的情绪，既欣慰又有些许不安。

晏守敬从东厢走出，瞥见那满载的车子，不禁问道："这是弟妹让送的？"

卫勇恭敬地答道："夫人说，虽然断了亲，但我家老爷是个和善人。就算是一个村里住着的同乡来投奔，他也会在能力范围内帮衬一把。"

晏德高听出了言外之意，暗自思忖。人家送东西来，不过是出于同村的道义，只是暂时拉拔几天，可不是要重续旧亲。

"三弟妹说的对，做的更对。"晏守敬点头赞同。

卫勇继续道："这五十斤粮食，就先交给晏老爷您管着了。您老大义，收留分家二十年的兄弟一家，可也不能让您太亏了。"

晏德高连连点头，眼底却闪过一丝疲惫。他的目光不自觉地飘向东厢房，那里躺着晏德山一家。钱婆子瘫在炕上，不住地哼唧着。晏守远瘸了腿，晏守礼断了胳膊，几个孩子也都咳嗽不止。这一大家子，哪个不需要看病吃药？

卫勇似乎看穿了他的心思，意味深长地提醒道："葛医师医术高明，医德高尚，肯定不会给病人开太贵的药。毕竟谁家都不宽裕，先紧着吃饭，治病的事，还是要以养为主。"

晏德高如梦初醒，连忙应和："没错，是这个理儿。再说乡下百姓，干惯了粗活，吃的也粗糙，哪个人身上没点病？谁家有闲钱去看？不都是熬着嘛。"

卫勇暗自点头，这晏老爷总算没辜负自家太太的一番心意。他转而问道："不知晏二老爷一家，如今又是个什么情况？"

晏德高神情一黯，有些话实在难以启齿。晏守敬冷笑着道："爹，有啥您就直说啥，反正瞒不住。他们在路上干的那些事儿，同路的人谁不知道？你想替他们遮丑，可他们压根就不以为耻。"

晏德高叹了口气，目光黯淡地望向远方。那些不堪的往事，如同梦魇般萦绕在心头。他犹豫再三，终于开口道："怀礼他们，路上丢了几个人。"

卫勇眉头微皱，心中隐约猜到了几分。

晏守敬冷哼一声，不屑道："丢了？分明是被他们扔下的！那几个老弱病残，拖累了他们逃命的速度。他们居然狠心将人扔在路边，自己逃命去了。"

晏德高痛苦地闭上眼睛，不忍再听这些残酷的事实。卫勇心中震惊，却不动声色地问道："不知是哪几位？"

晏守敬咬牙切齿地道：“守远的老娘，守礼的小儿子。还有守廉那个没用的，半路上就病死了。"

晏德高终于忍不住，颤声道："够了！别说了！"他转向卫勇，勉强挤出一丝笑容："你回去后，替我谢谢三弟妹。就说我这当族长的，感激她的仁义。"

卫勇躬身应是，心中却暗自摇头。这晏家，怕是再难有昔日的和睦了。

他推着空车离开，留下晏德高独自沉思。

"大哥，"晏守敬轻声唤道，"咱们还是先把东西搬进去吧。"

晏德高回过神来，默默点头。两人开始搬运物资，动作机械而沉重。

院子里传来钱婆子的哼唧声，晏德高的动作顿了顿。他想起了那些被抛弃在路边的家人，心中不禁涌起一阵寒意。

"怀孝，"晏德高突然开口，声音里带着几分犹豫，"你说，我们该怎么对待守远他们？"

晏守敬停下手中的活计，沉默片刻后说道："爹，您心软是好事，可不能让他们得寸进尺。这次帮衬几天也就罢了，以后的日子，还是得靠他们自己。"

晏德高点点头，他知道儿子说的有道理，可那毕竟是多年的兄弟啊。

就在这时，东厢房的门被推开，晏守远拄着拐杖走了出来。他的目光落在那堆物资上，眼中闪过一丝贪婪。

"大哥，"晏守远笑着走近，"这是三弟妹送来的？她倒是有心了。"

晏德高看着弟弟，心中百感交集。他张了张嘴，却不知该说什么。

晏守敬冷冷地看了晏守远一眼，沉声道："二哥，这些东西是帮咱们渡过难关的。您可别打什么歪主意。"

晏守远脸上的笑容僵住了，他讪讪地道："怎么会呢？我就是来看看，能不能帮上忙。"

晏德高叹了口气，说道："怀礼，你先回去休息吧。等葛医师来了，让他给你们都看看。"

晏守远点点头，转身离开。

夜幕降临，冷欣然和晏守诚躺在马车床上。冷欣然轻声细语，将白天的事情娓娓道来。晏守诚搂着妻子的腰，眼中闪过一丝愧疚。

"都是为了我，让你受委屈了，"他低声说道，语气中带着懊恼。

冷欣然摇了摇头，语气平静："不算委屈，只是有些麻烦罢了。"她顿了顿，继续说道，"你知道老晏家的其他人，都是个什么下场吗？"

晏守诚轻叹一声，眉宇间满是烦闷。"你说说。"

冷欣然缓缓道来："你那个最小的妹妹，晏红菱，因为容貌长得不差，一直娇养着。老晏家原打算着攀门好亲事，可谁知，逃荒的时候，他们胆小怕事儿，跟灾民一起走，唯恐被抢被杀。正好遇上翠岭镇里的一家富户，对方携家带口的也要来龙门城投奔亲戚。就冲着对方有护院，他们就把晏红菱送去做妾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