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二十八章 舍不得

冷欣然带着孩子送到大门，她知道两人白天、晚上想见面就能见，所以也没什么不舍之情。倒是冷江有些不习惯，等到牛车走远了，还站在原地不动。

冷欣然打趣，"怎么？还舍不得你爹啊？"

冷江被调侃得小脸微红，下意识地否认，"没有，就是不习惯，也有些担心，不知道爹在外面适不适应，有没有人欺负他。"

冷欣然笑起来，摸摸他的头，"那就慢慢习惯，这世上，没有谁是能永远陪在自己身边的。有的人随时会离开，也有人随时会出现，离开时会失落难过，出现时会欢喜雀跃，这都是正常的。"

"至于你担心的事儿，"她继续说道，"十有八九不会发生，你爹在什么环境里都能适应，不是他多能耐，而是他心态好。"

冷江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母子俩没急着回去，冷江推着小车，冷欣然跟在边上，去豆腐坊转了一圈。以后晏守诚上学了，这事儿就得她来操持。

出了豆腐坊，又去了阿莲目前最喜欢的菜地。菜地里，菠菜、紫苏叶、雪里红最多，香菜和金芯菜也有。之前还有翠玉芙蓉，都被冷欣然移栽走了。

天寒地冻，他们不得不穿着厚实的棉袄，但地里的菜却长得水灵，嫩绿的颜色仿佛带来了春天的气息。来豆腐坊的村民，谁都会多走几步路，绕道来菜地看两眼。

冷欣然站在菜地边，目光扫过那些生机勃勃的蔬菜，她深吸一口气，牵起冷江的手，"走吧，回家了。"

回到屋里，冷欣然先让阿莲吃饱喝足，眼皮慢慢合上，睡在床上。冷欣然这才有空做别的事情，她翻找出昨天晏守诚买回来的皮毛，打算做个帽子。

针线在她指间翻飞，半个时辰后，一顶帽子就做好了。"小江，试试......"她边说着，边给儿子戴上帽子，又把围巾绕在他脖子上。

冷江怔了一下，随即爱不释手地摩挲起来。浅灰色的兔子毛，摸着又软又滑。他眼神亮晶晶地问："娘，这是给我做的？"

冷欣然点头，心中涌起一股暖意。"当然，天冷了，再出门就戴上，保管暖和。"

冷江抿嘴笑起来，"谢谢娘。"他下了暖台，去梳妆台照着铜镜看了眼，越看越是喜欢。

冷欣然又给女儿做了件连帽的斗篷。忙活完，也到了中午吃饭的时候。

卫慧端着饭菜进来，一一摆到炕桌上。一荤两素，主食是杂粮馒头，还有小米粥。冷欣然挨着尝了一口，夸道："不错，你这厨艺是越来越好了。"

卫慧脸上飞快闪过一丝喜悦，"谢谢夫人，奴婢一定好好学。"

用过午饭，冷欣然招了卫勇来问话。"今天城门口的情况如何？"她眉头微蹙，声音低沉。

卫勇犹豫片刻，还是如实相告："死了好多个人，衙门随便抬到车子上，拉着去乱葬岗扔了，连床薄席子都不给裹一下，老人孩子皆是如此对待......"

冷欣然闭了闭眼，压下心里的那股不适和软弱。"没有别的处理了？那些家里有人死去的灾民呢？衙门什么都不管吗？"她声音越发沉凝，透着股压抑的愤怒。

卫勇摇头，嘲弄地道："他们都忙着守城门、捞好处。"

冷欣然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情绪。"还有别的事吗？"

卫勇想了想，"今天，村里很多人都去城里买粮食了。刚才奴才回来时，在路上遇到不少村民，推的板车上，粮食能有个几百斤，听他们的话，大多都是豆子和荞麦，这两样最便宜。"

冷欣然眼中闪过一丝思索，"嗯，豆腐坊那边，明天粮铺就会来送豆子了。到时候你去接一下，告诉对方，下次再多送一倍。"

她又交代道："顺便，你打听下，村里有人会烧木炭吗。"

卫勇应声而去。

冷欣然站在窗前，眼底闪过一丝忧虑。"得亏现在天冷，若是盛夏，这般敷衍，时疫怕是要肆虐。"她低声说道，语气中透着无奈。

"夫人可有良策？"丫鬟小声问道。

冷欣然苦笑着摇头，"我等小民，哪有什么发言权？说了又有谁会听？"她心中暗自思忖，或许那个人会有办法。想到此处，她不禁有些坐立不安。

趁着去茅厕的机会，冷欣然悄悄溜进了马车。车内，一张纸条静静躺在那里。她小心翼翼地展开，细细品读着上面熟悉的字迹。

晏守诚在玄文武学堂的经历跃然纸上。领了学生服，参加了开学仪式，山长还勉励了一番。除了他们这十二个平民外，还有二十来个权贵子弟。那些人盛气凌人，眼高于顶，但暂时还没有针对他们。

冷欣然读到这里，不禁皱眉。当看到其中有位世子，乃是当今皇帝叔叔燕王爷的儿子时，她更是头皮发麻。

"皇室子弟不是有专门的太傅教学吗？"她喃喃自语，"去玄文武学堂做什么？"想到其他学生可能面临的处境，她不由得叹了口气。

提笔在纸条下方留言："少掺和，用功读书学本事。熬到武举，你就能轻松一点了。现在，多忍忍吧。"写完，她将纸条轻轻放回原处。

午后，阿莲闹着要出门，冷欣然只得带她去村里转转。村中一派忙碌景象，家家户户都在为即将到来的寒冬做准备。有人在囤粮，有人在砍柴。她家买的庄子上，不少陌生男人正在打土坯，准备盖学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