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六章 高人所作

两人带着孩子出了门，卫勇驾车，缓缓驶向城门。冷欣然推开车窗，蹙眉看着外面的景象。灾民比往日多了不少，进城的检查也更加严格。

晏守诚见状，低声道："让卫勇在城外等候吧，咱们步行入城。"

人群中传来不耐烦的嚷嚷声和衙役的呵斥，冷欣然面色如常，只是握紧了晏守诚的手。冷江牵着父亲的另一只手，面无表情地看着来往的人群。

唯有阿莲兴致勃勃，大眼睛骨碌骨碌地转个不停。她时不时发出"啊啊"的欢呼，逗得路人忍俊不禁。冷欣然无奈地看着小女儿，心中既是宠溺又是担忧。

"长安衙不安置灾民了吗？"她低声问道，目光扫过那些衣衫褴褛的人群。

晏守诚叹了口气："有些灾民不愿去，觉得在这里还能混口粥喝。你看远处那些棚子了吗？冷的时候，就进去躲躲。"

冷欣然皱眉，声音里带着一丝担忧："可再过些日子下了雪，那些简陋的棚子又有何用？"

晏守诚摇头，语气沉重："他们或是卖身为奴，或是当佃农，实在无路可走的，只能等着救济了。真到山穷水尽，我估摸着，就算为了名声，长安衙也不会真不管。"

冷欣然心头一阵发堵，"你说的是眼下这种可控的情况，等到灾民越来越多，长安衙管不过来了呢？那些施粥的大户人家想给自家博名声，也得掂量划不划算，要是付出太多，他们肯定找由头撤。"

晏守诚苦笑，"那也没办法..."

冷欣然意外地看了丈夫一眼，"我以为你会想办法。"

晏守诚摇头，眼中闪过一丝无奈："这等大事非个人之力可解，贸然出头只怕招祸上身。我有自知之明。"

晏守诚悄悄捏了捏妻子的手，声音低沉："可完全置之不理，又觉心中不安...咱们要是完全无动于衷、视而不见，会不会良心痛、过意不去啊？"

冷欣然轻声道："天灾人祸岂是你我能左右的？"

晏守诚欲言又止，冷欣然却明白他的心思。她蹙眉道："咱家那点银子，就算全扔进去，也是杯水车薪，号召旁人，咱也没那个分量。"

晏守诚声音发涩，"这些我都知道，媳妇儿，我就是见不得孩子遭罪，大人们还能给自己找条活路，孩子们被发卖，下场多半凄惨，还有那些没了父母的，还不知道他们要怎么活下去..."

两人低声交谈，随着人流缓缓进了城。城内街道上，行人匆匆，叫卖声此起彼伏。冷欣然的目光不经意间落在路边一个衣衫褴褛的孩子身上，心中一阵酸楚。

晏守诚察觉妻子的情绪变化，轻声道："要不...咱们帮帮他？"

冷欣然犹豫片刻，终是微微点头。晏守诚从怀中掏出几枚银钱，递给了那个孩子。孩子怯生生地接过银钱，眼中闪过一丝希望的光芒。

两人牵着孩子，向着龙门城的方向走去。

龙门城街头熙熙攘攘，人声鼎沸。冷欣然与晏守诚并肩而行，目光扫过周遭景象。街边小贩吆喝声此起彼伏，行人步履匆匆。

晏守诚眉头微蹙，眼底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愤懑。"外面是人间炼狱，里面是太平盛世。"他低声嘟囔道，语气中满是讽刺。

冷欣然瞥了他一眼，神色平静如水。"咱们先去书铺还是先去玄文武学堂？"她轻声问道，巧妙地转移了话题。

晏守诚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心绪。"先去书铺吧，"他说，"不是还想打听一下那字有没有人见过吗？书铺的掌柜见多识广，问他最合适。"

冷欣然微微颔首，"那就还去上次那家吧。"

墨香斋坐落在一条僻静小巷，虽不是龙门城最有名的书铺，却也生意兴隆。掌柜张四年过不惑，打理这家铺子已有十余载，自诩看人识人的本事炉火纯青。

当他看见晏守诚一行人走进来时，脑中立刻浮现出上次的印象。买了一套武经，花了二十多两银子，却眉头都不皱一下。说他们有钱吧，却穿得寻常麻布衣；说他们穷吧，又能面不改色地掏出那么多钱。这矛盾的表象让张四颇感兴趣。

晏守诚径直朝柜台走去。张四放下手中账本，笑脸相迎。"这位公子，不知今日想买什么书？"

晏守诚略显局促地搓了搓手，"李掌柜，实不相瞒，今日来是有点小事想跟您谈谈。不知您现在方便不？"

张四眼中闪过一丝好奇，随即做了个请的手势。"方便，咱们到里间谈。"

冷欣然没有跟去，而是在外间的书架间穿梭，时不时拿起一本书翻阅。她知道自己不擅长那种场面，留在外头反而自在。

里间是个雅致的花厅，张四和晏守诚分主客落座。简单寒暄几句后，晏守诚从怀中掏出一本书册，递了过去。

"李掌柜见多识广，不知可曾见过这样的字迹？"晏守诚问道，语气中带着一丝期待。

张四接过书册，仔细端详。冷欣然的字虽不算顶好，却也有几分韵味。张四满意地点点头，"字迹工整，颇有章法。"翻开内页，他的眉毛不由自主地扬了起来。

"这内容......"张四喃喃自语，眼中闪烁着惊喜的光芒。

晏守诚心中一喜，追问道："李掌柜觉得如何？"

张四合上书册，笑容满面。"这书写得很是不错，故事新奇，笔法老辣。不知是哪位高人所作？"

晏守诚脸上飞快闪过一丝慌乱，随即恢复如常。"是家中一位亲戚所作，"他含糊其辞，"不方便露面，托我来问问。"

张四了然地点点头，"不知公子有何打算？"

晏守诚故作迟疑，"若是李掌柜看得上，不知能出个什么价？"

张四眼珠一转，伸出两根手指。

晏守诚心中有数，却故意惊呼："二百两？"

张四哭笑不得，连连摆手。"公子说笑了，二十两已是高价。"

晏守诚佯装失望，"只怕家中那位不肯，她为这本书可是费尽心力，几个月的时间都搭进去了......"

张四见他为难，又试探着加了十两。

晏守诚眼中闪过一丝犹豫，最后一咬牙。"成交！"

交易完成，晏守诚又掏出一张纸来。"还请李掌柜看看，可曾见过这字？"

张四接过仔细端详，眉头微蹙。"有些眼熟，似乎在哪里见过......"

晏守诚心中一动，追问道："可是哪位名家？"

张四摇头，"一时想不起，容我再琢磨琢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