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四章 不嫁人

车厢内，冷江专注地逗弄着妹妹阿莲，仿佛对父母的对话充耳不闻。阿莲欢快地咯咯直笑，小腿乱蹬，精神得不得了。

"你闺女喜欢逛街呢，都看不出累来。"晏守诚笑道。

冷欣然眉头微蹙，"不怕被人指指点点啊？"

晏守诚愣了一下，随即有些不爽，"咱家闺女，没那么多条条框框，将来也不用太守规矩了。哼，嫁不出去正好，我还不高兴看她结婚生子呢。"

冷江闻言，惊讶地抬起头，"爹，您怎么能……"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

晏守诚哼了一声，"我咋了？说的不对？女子嫁人有啥好？去婆家当牛做马，也只会被视作做儿媳的本分，还得冒着生命危险给婆家绵延子嗣。偏自己生的孩子，要是和离啥的却还带不走，哪儿哪儿都不公平。"

冷江被怼得哑口无言，半晌才道："妹妹不嫁人，那将来一个人得多孤单啊……"

晏守诚嗤之以鼻，"孤单啥？单身最自由幸福了。将来她可以想去哪儿就去哪儿，想做什么就做什么，没有什么可以牵绊的，多逍遥自在？"

冷江怔住，"娘，您也是这么想的吗？"

冷欣然点了点头，"如果没有合适的，确实不如不嫁。为了嫁人而嫁人，那实在太无趣了，一个人生活，也能过得很有意思。"

冷江正欲再问，晏守诚却突然道："不过你可不行，你必须结婚，最好多生几个孩子。"

"为什么？"冷江不解，"娘都说了，对我和妹妹一视同仁，您为什么区别对待？"

晏守诚弹了他额头一下，"笨，当然因为你是男孩儿啊。在婚姻里，处于弱势地位的是女子，又不是你，我们还能怕你吃亏？所以，只管娶，不过只能娶一个，咱家的规矩，不准纳妾。"

冷江又是一呆，"不能纳妾么？这又是为什么？纳的多了，不是才能更好的开枝散叶？"

晏守诚翻了个白眼，"那都是男人为了能正大光明的左拥右抱而扯得遮羞布，谁信谁是傻子。你看那些大户人家的后院，妻妾成群的，难道子嗣就多了？呵呵，说不定还更少呢。"

冷欣然见儿子神色复杂，轻声道："任何事情都没有绝对，也有妻妾和谐的。当然，我们尊重你的决定，你将来要纳妾，我们也不会拦着。"

晏守诚张嘴欲言，被她一个眼神瞪了回去。

冷江沉默片刻，低声道："我觉得您和爹这样就很好。"

话题至此告一段落，骡车缓缓驶向城郊紫霞岭上的破庙。

晏守诚跳下骡车，回头对冷欣然说："你在这里等我，我去去就来。"

冷欣然点头，目送丈夫走向那座破败的慈云寺。心中不免有些忐忑，担心身份被窥探出异常，也担心庙里的和尚不配合，还要起疑心……

"娘，儿子陪您下盘棋吧。"冷江的声音打断了她的思绪。

"啊？也行……"冷欣然勉强扯出一抹笑。

母子俩你来我往，却都心不在焉。棋子落下的声音在车厢内回荡，却掩盖不住冷欣然内心的焦虑。

冷江忽然开口："娘，之前在城门口纵马的几个人，我都认识。"

冷欣然一愣，随即意识到儿子是在转移她的注意力。她心中一暖，抬眼望向冷江，眉头微蹙。那孩子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似乎在等待她的反应。

"你怎么会认识这些人？"冷欣然轻声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困惑。

冷江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摆弄着衣角。"张远是我继母的弟弟，昌乐候的嫡次子。他常来我家，所以..."他的声音越来越小，仿佛不愿再多说。

冷欣然微微一怔，目光在冷江脸上停留片刻。"你继母出身侯府？"

冷江点点头，补充道："她是庶出，原本是父亲的侧室。我亲生母亲过世后，父亲将她扶正了。"

冷欣然轻轻叹了口气，伸手抚摸冷江的脑袋。"原来我和你爹捡了个这么尊贵的儿子。"她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却又透着几分温暖。

冷江抬起头，眼中闪烁着不安。"您...会害怕吗？"

冷欣然摇摇头，嘴角勾起一抹浅笑。"有什么好怕的？缘分到了，躲也躲不开。既来之，则安之。"

冷江眼中的不安渐渐散去，取而代之的是一丝感激和释然。

正当两人说话间，晏守诚回来了。他一上车就灌了一大口温茶，脸上带着几分不耐烦。

"那慈云寺真够落魄的，"晏守诚抱怨道，"连杯茶都舍不得给客人。窗户是破的，门也关不严实，里头冷得要命。怪不得没几个和尚愿意留下来。"

冷欣然瞥了他一眼，轻声问道："找到合适的人选了吗？"

晏守诚点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狡黠。"找到了，还挺配合的。"他压低声音，"十两银子就搞定了。"

冷欣然挑了挑眉，有些惊讶。"他就这么同意了？没讨价还价？"

晏守诚得意地笑了笑，没有多说什么。冷欣然心中暗自琢磨，恐怕事情没有这么简单。

"什么时候来？"她又问道。

"明天傍晚，戌时开始。"晏守诚回答。

冷欣然听到这个时间，嘴角忍不住抽了一下。她没有多问，只是默默祈祷晏守诚的计划能够顺利进行。

冷江听到这里，忍不住插嘴问道："爹，为什么是戌时？那时候天都黑了，不是上午更合适吗？"

晏守诚神色不变，随口编了个理由："和尚算的吉时就是戌时，咱们也没办法。或许是亡灵太多，晚上阴气重吧。"

冷江半信半疑地点点头，却总觉得这解释有些牵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