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议论

冷欣然听着身后的议论，心中五味杂陈。她望向远方，眼神中透着复杂。这一路，她看尽了人性的善恶。饥荒面前，人人都在为生存挣扎。她明白晏守诚的用意，却又不免心生怜悯。

夜幕降临，队伍停下扎营。篝火映照着疲惫的脸庞，却照不亮未知的前路。

冷欣然默默分发着榆叶饼，看着村民们狼吞虎咽的样子，心中既欣慰又酸涩。她抬头望向夜空，星光闪烁，仿佛在诉说着希望。

"也许，等到了龙门城，一切都会好起来吧。"她在心里默默祈祷，却又不敢抱太大希望。

晏守诚走到她身边，低声道："辛苦了。"

冷欣然摇摇头，没有说话。她知道，这条路还很长，前方还有无数艰难等着他们。但此刻，她只想让大家填饱肚子，安稳度过这一夜。

篝火渐渐熄灭，营地陷入沉睡。冷欣然躺在草堆上，听着周围此起彼伏的呼吸声，心中既踏实又忐忑。明天，又会是怎样的一天呢？

她闭上眼，不再去想那些令人心烦的事。此刻，能活着就已经是最大的幸运了。

翠岭镇门大开，冷欣然推开骡车小窗，目光所及之处尽是凄凉。数以万计的难民蜷缩在城墙脚下，衣衫褴褛，面容枯槁。这番景象与她记忆中繁华热闹的古城判若两地，巨大的反差令她心头一紧。

"小江，你看到这些，作何感想？"冷欣然轻声问道，目光落在身旁的儿子身上。

冷江端坐着，小脸泛白，眼中闪过一丝复杂。他抿了抿唇，声音微颤："心口发堵，娘亲。"

冷欣然伸手轻抚儿子的发丝，叹息道："长太息以掩涕兮，哀民生之多艰。古人大概就是看到这般悲惨境况才有所感悟。你现在，还觉得这只是天灾吗？"

冷江摇摇头，沉默片刻后问道："娘亲可有良策？"

冷欣然凝眉思索，缓缓道来："具体措施要因地制宜，但至少不该把难民当成狗一样对待。用一碗粥吊着他们，把他们圈养起来，这样只会让他们失去生存的希望。"

冷江若有所思地听着，脸上表情严肃得不像个五岁的孩子。冷欣然意味深长地继续道："你说，官府和富户们这么做，是怜悯救济难民，还是把他们往更大的火坑里推呢？"

冷江面色骤变，攥紧了袖口："难道，难道他们打的是……慢慢耗尽这些难民性命的主意？"

冷欣然没有直接回答，只是默默注视着窗外。干旱确实客观存在，但她总觉得其中另有隐情。难道开国才三十余载，朝堂就已乱了方寸？

马车继续前行，队伍中弥漫着一种压抑的沉默。与众人的凝重不同，晏守诚却显得格外轻松。他扬起鞭子，脸上甚至带着几分欢畅。

孙长松忍不住凑上前，好奇地问："守诚，你怎么一点都不担心？"

晏守诚瞥了他一眼，淡然道："真正的男人，无所畏惧。"

孙长松语塞，悻悻然退了回去。不多时，孙村长神色凝重地来报："守诚，有难民跟在咱们后头，就隔着七八米远。老高吓唬了两句，他们也不肯走。"

晏守诚闻言，立即想到了城门口那片黑压压的人群。"他们是从翠岭镇门口跟来的吧？人数多吗？有没有家当？"

孙村长点头应道："看那样子，确实像是之前在翠岭镇门口等着领粥的难民。人数不算少，三十多个呢。有两辆板车，上面还躺着人，有被褥，还有锅碗瓢盆什么的。"

晏守诚沉吟片刻，道："看来这些人是意识到了再留在翠城没什么好下场，这才打算跟着咱们的队伍一道走。"

孙村长皱眉："这是要借咱们的势、护着他们？"

晏守诚不以为然地道："想跟就跟吧，反正这官道又不是咱们的。真要遇上什么事，说不定咱们还能利用他们一把。只要叮嘱大家伙儿，别胡乱搭话发善心就行。"

孙村长听罢，也觉有理，点头应允。队伍继续向前，身后多了一串默默跟随的影子。

冷欣然望着窗外，心中思绪万千。若到了龙门城，遇上昏聩的君王和奸佞的臣子，该如何自处？她不由得陷入了深深的忧虑之中。

相比冷欣然的深谋远虑，晏守诚的想法就简单得多。他向来信奉天无绝人之路，只要放手一搏，就总有出路。

马车在官道上缓缓前行，载着众人驶向未知的命运。沿途所见，尽是荒芜破败的景象。田地干裂，庄稼枯萎，偶有几户农家，门窗紧闭，不见人影。

冷欣然心中五味杂陈。她知道，这场灾难不仅仅是自然的无情，更多的是人祸。然而，她此刻无力改变什么，只能暗自盘算，如何在这乱世中保全自己和家人。

夜幕低垂，队伍在一处荒废的庄子前停了下来。晏守诚指挥众人搭建帐篷，生火做饭。那些尾随而来的难民也在不远处安顿下来，眼巴巴地望着这边。

冷欣然从马车上下来，看着这些面黄肌瘦的难民，心中不禁一阵酸楚。她转头对晏守诚说："要不，分些干粮给他们？"

晏守诚眉头一皱，正要开口，冷江却抢先说道："娘亲，我们的粮食也不多了。如果分给他们，恐怕自己都撑不到龙门城。"

冷欣然愣了一下，看着儿子那张稚嫩却又沉稳的小脸，一时不知该说什么。晏守诚则赞许地点点头："小江说得对。现在不是发善心的时候，我们得为自己着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