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休息

直到一个时辰后，队伍再次停下，冷欣然才意犹未尽地停下。"今天就讲到这里，明天再继续。"

"好的，娘辛苦了。"冷江体贴地递上水杯。

冷欣然喝了口水，探头往外看去。"这地方还行，在这里埋锅造饭也不碍事。"

眼前是一片稀疏的林子，挨着官道不远。再远处是庄稼地，如今地里的苗都早已旱死，一片荒凉惨淡的景象。

他们已经离开了梨镇，甚至县城也有些距离了。越往翠城方向走，见到的难民就越多。虽然大多是三三两两的小群体，还没有形成大规模，但也足以让人心生悲凉。

晏守诚站在车窗边，语气平静地说："没事，再走几天，等他们习惯了就好。"

冷欣然看着远处的景象，轻轻"嗯"了一声。她知道自己无法改变这一切，只能尽量不被周遭的环境影响。但内心深处，还是不由得泛起一丝苦涩。

晏守诚蹲在土灶前，熟练地往里添柴。火苗跳动，映照着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用篦子在煮粥的锅上支起一碗饺子，顺带热着。又抓了把栗子，扔进余温尚存的灰烬里。

冷欣然抱着闺女，在不远处踱步。她时而抬头看天上飞鸟，时而俯身观察路边野草。偶尔低头，对怀中的孩子喃喃私语。

村民们投来疑惑的目光。有人忍不住嘀咕："一个月大的娃娃，哪听得懂人话？"更多人则在意："这当媳妇的，咋这般悠闲？"

孙长松趁父亲不在，凑到晏守诚身旁，压低声音问："守诚，弟妹咋没来帮忙？"

晏守诚头也不抬，随口应道："我媳妇儿那不忙着吗？"

孙长松抬眼望去，只见冷欣然正逗弄着路边桑树叶。他嘴角抽搐，这也算忙？再看村里其他女人，哪有一个闲着的？

他忍不住劝道："你也太惯着媳妇儿了……"

晏守诚反问："男人惯着自己的媳妇儿不是应该的吗？"他顿了顿，又道："只有没本事的男人，才可劲儿欺负压榨自己的媳妇儿，让她为这个家当牛做马。"

孙长松听得目瞪口呆，仿佛听到了什么大逆不道的言论。他匆匆离开，生怕多听一句就会被这种想法"污染"。

晏守诚轻笑一声，继续专注于手中的活计。不一会儿，粥便煮好了。他又将饺子盛出，掰了块锅饼。

"欣然，来吃饭了。"他朝不远处喊道。

冷欣然应声而来，怀中的女儿不知怎的，突然安静下来。晏守诚接过孩子，让冷欣然坐下。

"多吃点，"他一边说，一边往她碗里夹菜，"撕小块儿泡粥里，好入口。"

冷欣然笑道："你也别光顾着我，自己多吃些。"

两人你一言我一语，倒像是在自家院子里一般自在。孙村长走来，神色复杂地看了眼这温馨的一幕。

"守诚，下午的路程你怎么看？"他问道。

晏守诚放下碗筷，正色道："可以放慢些速度，让大家适应。"他顿了顿，又道："翠岭镇那边，去看看吧。让大家看清楚形势。"

孙村长会意，拍了拍他的肩膀便离开了。

冷欣然听出了些门道，看向晏守诚的眼神多了几分赞许。饭后，她没有像其他妇人那样去收拾，而是继续带着孩子四处走动。

她走到榆树旁，轻声对怀中的女儿说："小莲儿，瞧这叶子多嫩啊。"小手抚过叶面，冷欣然眼中闪过一丝柔情。

晏守诚收拾完，见她采了满篮榆叶回来，不解问道："弄这些干啥？"

冷欣然笑道："忘了？可以做榆叶饼，多少能替代些粮食，缓解饥饿。"

晏守诚眼睛一亮，"对啊，我咋忘了这个。"他猛地顿住，嘿嘿一笑，险些说漏嘴。

冷欣然察觉到什么，但没多问，只道："路边还有不少，你要不要去跟村里人说一声？我可以教她们做。"

晏守诚竖起大拇指，"我媳妇儿就是大义。"

冷欣然似笑非笑，"少来这套，我是怕你下午见不得旁人受苦，把我们娘仨撇下。"

"哪能呢？"晏守诚连连摆手，"绝无可能！"

冷欣然轻哼一声，"快去吧，忙完了你也歇会儿，坐了半天，腰不累啊？"

晏守诚嘿嘿一笑，"还是媳妇儿疼我，马上去。"说完，大步流星地走向村民聚集处。

冷欣然看着他的背影，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低头看向怀中的女儿，轻声道："小莲儿，咱们的日子还长着呢。"

远处，孙长松正跟弟弟嘀咕："丰青啊，以后你娶妻，可千万别学守诚。"

孙丰青一头雾水，"为啥啊？"

"不然啊，"孙长松一脸凝重，"你后半辈子就得给媳妇儿当牛做马了。"

孙丰青更茫然了，"大哥，你没事吧？是不是发烧了？"

孙长松叹了口气。没人理解，是何等寂寞。

夕阳西下，晏守诚忙完一圈回来，见冷欣然正在车厢里哄孩子。他轻手轻脚地爬上去，冷欣然递给他一个警告的眼神。

晏守诚讪讪一笑，小声道："我看看闺女。"

冷欣然无奈，让开一点位置。晏守诚凑过来，看着熟睡的女儿，眼中满是柔情。

"明天又是艰难的一天。"冷欣然轻声说。

晏守诚握住她的手，"别怕，有我在。"

冷欣然没说话，只是轻轻点头。两人依偎在一起，静静地看着夜幕降临。

远处，孙村长正在清点人数。他看了眼晏守诚的马车，若有所思。这对夫妻，似乎与众不同。但具体哪里不同，他又说不上来。

夜色渐深，营地渐渐安静下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