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一章 早走晚走都得走

队伍缓缓移动，如一条蜿蜒的长龙。晏守诚赶着骡车走在最前。他时不时回头看向车厢，那里坐着他的妻子冷欣然。

冷欣然靠在软垫上，手里捧着本游记。她的目光却不时飘向熟睡的女儿，眼中闪过一丝担忧。车厢布置得宛如小屋，茶香果香交织。这本该是惬意安逸的场景，此刻却显得格格不入。

晏守诚察觉到妻子的不安，轻声道："别担心，有我在。"

冷欣然勉强一笑，没有作声。她知道丈夫是在给自己打气，可前路未卜，谁又能真的无忧无虑？

队伍中，啜泣声、祈祷声此起彼伏。孙长松赶着驴车，跟在晏守诚后头。他忍不住对弟弟孙丰青嘀咕："你看守诚，咋一点都不难过？"

孙丰青天真地回答："守诚哥肯定是胸有成竹啊。"

孙长松无言以对，只觉得这弟弟怕是书读糊涂了。可他哪里知道，晏守诚看似镇定，内心却也在翻江倒海。只是作为队伍的领头，他不能表现出丝毫动摇。

队伍后方，葛医师赶着羊车姗姗来迟。他的加入让留守的村民更加惶恐不安。有人开始后悔："早知该跟着走的。"也有人窃窃私语："不如咱们也准备准备？"

村里顿时人心惶惶。有人哭嚎："你杀千刀的，之前咋不说走？现在啥都没准备，让我们娘几个咋活？"

也有人偷偷商量："不如咱们也准备起来？万一情况不好，好歹能跟上他们。"

"也行，再等等看吧。村长不是说了，路上会留记号吗？"

"那趁他们都走了，咱们再进山去找点东西？"

"可以，这下没人跟咱们抢了。多背些回来，留着吃也好，卖了也是个进项。"

"哈哈，这么一说，他们走了还是件好事儿。"

自欺欺人也好，总算勉强稳住了局面。

与此同时，晏家老宅，晏守礼背着包袱正准备出门。他要去翠城读书，心中既有期待，又有不舍。晏守远推着板车跟在后头，脸上写满了不情愿。

钱婆子拉着小儿子的手，泪眼婆娑地叮嘱："到了那边要好好的，知道吗？"

晏德山站在一旁，意味深长地说："守礼，全家就指望你了。"

晏守礼恭敬行礼："儿子谨记父亲教诲。"

可他心里却在打鼓：全家的希望？这担子，我能背得起吗？

整个村子笼罩在一片愁云惨雾之中。离去的人心怀忐忑，留下的人惶惶不安。谁也不知道未来会如何，但他们别无选择。

队伍渐行渐远，最终消失在地平线尽头。

队伍蜿蜒前行，沿途村民的目光中透着好奇与惊讶。一位壮实的汉子忍不住上前，拦住了队伍中的一个人。

"哎哟，这是要去哪儿啊？"他挠了挠头，满脸疑惑。

被问的人停下脚步，眼中闪过一丝不耐。"还能去哪儿？逃荒呗！"

"逃荒？"汉子惊呼，"这才几天没下雨，就要逃荒了？家里连点存粮都没有吗？"

那人冷哼一声，目光中带着几分无奈与嘲讽。"有粮就不能逃荒了？那点存粮能撑到明年开春？非得等到一粒不剩才走？到时候还有力气迈腿吗？"

汉子被问住了，张了张嘴，却说不出话来。

那人见状，又补充道："早走晚走都得走，为啥不早点？越拖越受罪，眼看着天就冷了，大冬天上路，那不是跟自个儿过不去吗？"

汉子的眉头紧锁，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对啊，既然躲不过，为啥不早走？留下来还能有啥盼头？"

那人见自己的话起了作用，嘴角微微上扬。"没听过那句话吗？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你可得长点心眼儿。"说完，他大步流星地离开了。

汉子怔在原地，脑中像是被一道闪电劈过。片刻后，他猛地转身，跌跌撞撞地往家跑去，准备收拾细软，加入逃荒的大军。

这番对话很快在队伍中传开。有人好奇地问道："这话听着挺有道理，是哪位高人说的？"

一旁的村民叹了口气，"还能是谁？晏守诚呗。就是用这话说动村长他们的。"

冷江听到这话，不由得看向父亲晏守诚。晏守诚正低着头，专注地赶着马车。

"爹，"冷江轻声唤道，"那话真是您说的？"

晏守诚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尴尬。"呃...不是，是你娘告诉我的。但你娘也是从别处听来的，好像是个话本子......"

冷江听得一头雾水，眼中满是疑惑。

晏守诚摊了摊手，"要不你去问问你娘？她什么都知道。"

冷江无奈地摇摇头，"养不教，父之过......"

晏守诚闻言，立刻正色道："谁说为父没教养你了？每天早上陪你跑圈的是谁？教你锻炼的可是为父啊。身体强壮，不比什么都重要？你要是身子骨弱，就是懂再多道理，有再多本事，也都没用啊......"

冷江听着父亲滔滔不绝的话，眼中闪过一丝无奈。她知道，爹只是在某些时候靠谱，他得学会适应。

最终，冷江一言不发地回到了车厢。冷欣然刚给小女儿喂完奶，正逗着她玩。见冷江回来，她把一个杯子推了过去。

"多喝点水，病才能好得快。"冷欣然温声说道。

冷江乖巧地端起杯子喝了一口。水里有淡淡的梨子清香，让她想起早上吃的药。

"娘，早上我吃的是什么药？"她好奇地问道。

冷欣然面不改色地回答："是你爹之前从县城药铺买回来备用的成药丸子。怕你咽不下去，就用水化开了。闻着味道有点苦，你爹就加了点梨膏，让它好喝些。"

冷江点点头，"那药效果真不错。"

冷欣然轻轻"嗯"了一声，"你早上发烧，可能是昨天太累了，出汗又吹了凉风。病来得快，去得也快。不过还是得再吃几天药。"

冷江应了一声，又问起那句"先下手为强，后下手遭殃"的事。"爹说得含糊，我有些不明白。他说您都清楚......"

冷欣然心里暗骂那冤家又给自己找事，面上却不动声色。"这句话确实出自一本书。"

"什么书？"冷江追问道。

"就是个话本子......"

"您有吗？"

"没有......"冷欣然说着，心里却想着房车里那本现代排版的书。

冷江闻言，脸上露出失望的神色。

冷欣然见状，心一软，便道："那本书其实没有被刻印出来，但我看过一遍，大概记得内容。要不路上给你讲讲？"

冷江眼前一亮，"真的吗？谢谢娘！"

等到队伍再次启程，冷欣然便开始讲起东海传的故事。"混沌未分天地乱，茫茫渺渺无人见。自从盘古开天地，三皇五帝治世间......"

冷江听得聚精会神，小妹阿莲则在温柔的话语中慢慢睡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