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离开

不一会儿，晏德山长叹一声："大哥，我能怎么说？家里的银子是守诚他娘管着，你问问吧，能拿出多少来……"

钱婆子立刻尖声喊道："没有！一文都没有！家里早就揭不开锅了，穷得一天吃一顿饭，眼看着就都扎脖子等死了，哪还有银子去看病？"

晏守诚佯装震惊："一文都没有了？那五弟读书怎么办？听说考秀才，光报名就得十几两银子啊，每个月的束脩也要二两，还有笔墨纸砚什么的，这要上哪儿弄去？难道要让五弟回家种地了？"

这话如同一把利剑，直指钱婆子软肋。她怒不可遏："你竟敢咒你弟弟！"

晏守诚装作无辜："我没有啊，我就是好奇问问。是您自己说家里一文钱都没有了，那五弟读书的银子从哪来？"

钱婆子气得浑身发抖："你媳妇儿算什么东西？她能跟你五弟比？你五弟那是天上的文曲星下凡，你媳妇儿就是一贱命……"

"闭嘴！"晏德山冲她喊了一嗓子，转头对着脸色铁青的晏德高解释，"大哥，她头发长见识短，你别跟她计较……"

晏德高拍着炕几，语气沉重："我不跟她计较，我就只问你，这事到底怎么办？你也甭拿旁的话敷衍我，你有多少家底我心里有数，咱村里人也不都是瞎子，有眼明心亮的盯着呢。"他顿了顿，继续说道："你就算是不看守诚跟他媳妇儿，不看你那过世的亲家，也不在意咱晏家的名声，难道你也不替守礼想想吗？他是读书人，读书人最重什么？要是让人知道因为供他读书，害了嫂子的命，他就是文曲星下凡，也没用！"

晏德山面色大变，显然被说中要害。苏净雨急得直推晏守明，后者总算清醒过来。

"大伯，您忘了一件事儿，"晏守明灵机一动，"守诚，守诚他现在是冷家的人啊，早就跟晏家没关系了，不过就是暂时住在晏家而已……"

这话如同一盆冷水，浇得晏德高愣在原地。钱婆子却像抓住救命稻草，疯狂输出："对，老大说的对，这小畜生早两年前就是冷家人了，他媳妇儿看病抓药，是死是活，那是冷家的事儿啊，凭什么要用晏家的银子？天底下就没有这样的道理！"

晏德山暗自松了口气，面上却装作为难："大哥，你看这，这事儿闹得，唉，都是我没管好……"

晏德高神情僵硬，缓缓看向晏守诚，似乎是问晏守诚还有何话说。

晏守诚强忍内心的喜悦，装出一副绝望模样："我没什么可说的，大哥说的对，娘说的也都是事实，我从来都没有选择。"

屋内气氛微妙，各怀心思。晏守诚垂眸掩饰眼中的算计，他已看清这个家的真面目。从今往后，他要为自己而活，不再是任人摆布的棋子。

晏守诚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某种决心。他知道，离开这个家才是唯一出路。只是这一步，还需谨慎行事。他抬头看了看屋内的众人，目光在每个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晏德高脸上。

"大伯，"晏守诚开口道，声音低沉而坚定，"既然如此，我想我该离开了。"

这句话一出，屋内顿时一片寂静。所有人都愣住了，似乎没想到晏守诚会说出这样的话。

晏德高皱眉道："你这是什么意思？"

晏守诚苦笑一声："正如娘所说，我已经是冷家人了。既然晏家无力帮助我，那我也不该再给晏家添麻烦。我会带着妻儿离开，自己想办法。"

钱婆子闻言，脸上闪过一丝得意，但很快又变成了担忧。晏德山则是一脸复杂，似乎在权衡利弊。

晏德高沉默了片刻，最后叹了口气："你真的想好了？"

晏守诚点点头："是的，大伯。这是我唯一的选择。"

屋内再次陷入沉默。晏守诚站在那里，背脊挺直，目光坚定。

夜幕低垂，晏家院落寂静无声。晏守诚的身影消失在西厢房的方向，留下一室沉默。

张秋梅蹑手蹑脚地从窗下起身，心脏砰砰直跳。她快步走回房间，推门而入的瞬间便开口道："当家的，你是不知道啊！老三他......"

晏守远抬手制止了她的话，"慢慢说，到底怎么回事？"

张秋梅深吸一口气，平复了激动的心情。她将方才偷听到的一切娓娓道来，绘声绘色地描述着晏守诚的言行。

"他那张嘴，吧啦吧啦的跟炒豆子似的，咱娘都让他给挤兑哑了......"张秋梅说到兴奋处，手舞足蹈。

晏守远听罢，嘴角勾起一抹冷笑，"这老三，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张秋梅眼中闪过一丝疑惑，"你是说，他一直在装傻？"

晏守远轻哼一声，"不然呢？人能说变就变？"

张秋梅皱眉思索，"可他图什么呢？当上门女婿这种一辈子抬不起头来的事儿，也落他头上，他装，总得图点啥吧？"

晏守远沉吟片刻，忽然眼前一亮，"兴许是冲着冷家去的。"

张秋梅不以为然，"冷家还有什么好图的？就算有银子和书，那也都让娘攥手里了，他能捞着啥了？"

晏守远眯起眼睛，"谁知道呢，也许有我们不知道的东西。你往后只管盯着就行，其他是爷们的事儿。"

张秋梅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那我们该怎么办？"

晏守远眼中闪过一丝精光，"你只管盯着，其他的交给我。"

与此同时，冷欣然正躺在炕上，手中的笔在纸上游走。晏守诚推门而入，脸上洋溢着再也掩饰不住的喜悦。

冷欣然抬眼看他，"找你干什么？"

晏守诚坐到她身边，笑得合不拢嘴，"媳妇儿，成了！"

冷欣然眼中闪过一丝惊讶，"什么成了？难不成从晏家抠出银子来了？"

晏守诚摇摇头，"比抠出银子还高兴呢，媳妇儿，你再猜！大胆往好里猜！"

冷欣然略一琢磨，眼神亮起来，"我们能搬出去住了？"

晏守诚笑着点头，"惊不惊喜？意不意外？"

冷欣然激动过后，眉头微蹙，"你不会是主动提出来的吧？跟他们闹翻了？动手了没？"

晏守诚连忙摆手，将事情的经过娓娓道来。

冷欣然听罢，不禁莞尔，"没想到你还有这般本事。亏我刚才还在琢磨怎么才能不伤筋动骨的脱离这个家，最好，让晏家主动撵我们离开。"

晏守诚得意洋洋，"之前陪你看了那么多宫斗剧，也不是白看的啊。"

冷欣然轻叹一声，"也算是因祸得福吧。"

两人商议一番，决定事不宜迟，能越早离开越好。省得迟则生变。随即，晏守诚便匆匆赶往山脚下的冷家小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