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抉择

云柔依在窗边，望着窗外的街景。

手机屏幕不断亮起，未接电话的提示一直在闪。

她知道是谁打来的。指尖在屏幕上轻轻滑过，犹豫了片刻，还是将手机调成静音。

医院的病房里，云家人正围坐在病床前商议对策。消毒水的气味混合着焦躁和不安，在密闭的空间里发酵。

"聪德在公司好不容易才熬到现在的位置，要是因为这事丢了工作..."云二伯话说到一半，目光不自觉地转向云聪达，眼中带着明显的责怪。

云聪达抿了抿嘴，下意识摸了摸鼻子。用微博热搜来道德绑架云柔姐妹俩的主意确实是他出的，当时只想着能逼她们就范，却没想到会反噬到这种地步。

"二叔别担心，聪德在公司这么多年，早就是公司信任的骨干了。"云聪达强作镇定，语气中带着些许不确定，"到时候我出面澄清，就说这事跟智文无关。"

这话说得轻巧，可谁都知道，事情已经闹大了。网上的风向根本控制不住，现在云家姐妹被逼要钱的话题已经冲上热搜第一，各路吃瓜群众都在替她们打抱不平。

空气沉默了片刻。

"当初是谁想出这么个馊主意？"云大伯把拐杖重重地杵在地上，声音里带着怒气，"现在可好，搬起石头砸自己的脚！"

云聪达缩了缩脖子，不敢接话。

病床上的云老太突然剧烈地咳嗽起来，云大伯赶紧给她顺气。等老太太缓过来，云大伯站起身，一拍椅子：

"这两个死丫头，不给钱也就算了，现在还要把我们往死里整！"

一直沉默的云家小姑突然开口，声音很轻，却字字诛心：

"当初非要用网暴逼她们的时候，我就说过不行。"

她目光扫过在场每个人，语气愈发冷淡："十几年前签了协议，说好生不养死不葬。现在妈一生病，你们就想逼她们出钱？"

病房里的气氛瞬间凝固。

"我们这么多儿女还活着，凭什么要找她们？"云小姑继续说道，"你们是不是忘了三年前逼要彩礼的事了？自从我三哥三嫂走后，你们是怎么对她们的，心里没数吗？"

没人说话。要钱的时候一条心，现在出事了就互相推诿。

"早就说过，当初不该把死亡赔偿金分了。"云小姑叹了口气，"那是她们父母留给她们的，我们有什么资格..."

"够了！"云老太突然厉声打断，"我才是她们亲奶奶，难道生病了她们连看都不该来看？给点钱都不行？"

病房里再次陷入沉默。云老头长叹一声，目光有些涣散："现在该怎么办？"他有些后悔打那通电话了，谁能想到那丫头录了音？

"联系云柔，让她删帖。"有人提议，"大不了，治病钱不用她们出了。"

云聪达苦笑："她早把我拉黑了。"他沉吟片刻，"要不，我再发一条微博，以爷爷奶奶的名义道个歉，打打亲情牌..."

"不可能！"云老太一口否决，"我这把年纪了，凭什么要给她们道歉？"

她一辈子都是村里出了名的硬骨头，这时候也不肯低头。

而此刻的云柔，躺在家里柔软的大床上，睡了个难得的好觉。只是天快亮时，梦见了父母。

梦里，她站在马路边，看着父母的背影渐渐远去。她拼命地追，想抓住父母的手，却怎么也够不着。最后只能眼睁睁地看着他们消失在车流中。

醒来时，枕巾已经被泪水浸湿。云柔抱着膝盖坐在床上，任由晨光透过窗帘的缝隙照在身上。

"爸，妈..."她轻声呢喃，声音有些哽咽，"我和姐姐已经长大了，再也不会任人欺负了。"

房间里静悄悄的，只有时钟滴答的声响。云柔深吸一口气，擦干眼泪，拿起手机。

未接来电和短信堆积如山。她随意点开几条，映入眼帘的都是让她删帖、说她赶尽杀绝的话。还说什么都是一家人，都流着云家的血，要她去看看奶奶，报答爷爷奶奶的养育之恩。

云柔嗤笑一声。

养育之恩？

分走父母的死亡赔偿金，把两个未成年的女孩赶出家门，这就是他们所谓的恩情吗？

在她十五岁那年，父母因为工地事故双双离世。按理说赔偿金应该全部留给她和姐姐，可云家人以照顾她们的名义，强行分走了大半。

后来，她们被赶出家门，只能租房子。上学的钱都是借的，她和姐姐省吃俭用，靠着勤工俭学和奖学金才读完大学。

而云家人呢？这些年来，但凡有什么好事都绕着她们走，一有麻烦就想着找她们。三年前逼要彩礼的事就是最好的例子。

云柔关掉手机，简单洗漱后便进了厨房。

今天，她要给司霆做一顿丰盛的早餐。

很快，厨房里飘出阵阵香气。煎蛋、三明治、水果沙拉、玉米浓汤...云柔难得地发挥了一把厨艺。

"哇，好香啊。"司霆揉着眼睛从卧室出来，看到满桌子的早点，不由愣住，"要请客？"

"没有，就我们两个。"云柔笑着摘下围裙，转身给他倒了杯温水。

司霆接过水杯，眼里带着笑意。"太阳该不会从西边出来了吧？我们家大厨今天这么勤快。"

"对啊对啊，"云柔眨了眨眼，语气俏皮，"你起晚了，错过了这天下奇观呢。"

看着她故作轻松的样子，司霆心里一酸。他知道云柔这些天过得不容易，微博上的事情他都看在眼里。

他张开双臂。"过来。"

云柔愣了一下，随即扑进他怀里。温暖的怀抱让她有种想哭的冲动，但她忍住了。

她把头埋在他胸前，声音闷闷的。"我没事的。"

"嗯，我知道。"司霆轻抚她的后背，"你很勇敢。"

云柔抬起头，对上他温柔的目光。这个男人总是能给她最温暖的支持，无论她做什么决定。

她抹了抹眼角，努力扯出一个笑容"早餐要凉了。"

司霆亲了亲她的发顶。 "好，我们吃早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