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六章 过往

"我十岁那年，父母出了车祸。"云柔的声音有些哽咽，眼角泛起淡淡的红，"两边的亲戚，没有一个愿意照顾我和姐姐。那时候姐姐才十五岁，还在读高中。"

司霆的手在方向盘上收紧，指节微微发白。

"赔偿款到位后，他们倒是一个个都来了。"云柔扯了扯嘴角，露出一个苦涩的笑，"爷爷奶奶带头，分走了六十万。他们说，以后养老送终都不用我们管。"

云柔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建筑，继续说道："父母生前刚建好的房子，也被他们占了。说我们是女孩子，迟早要嫁人，没资格分房子。"

车内的沉默越发浓重，只有发动机轻微的嗡鸣声在流淌。

"姐姐那时候才十五岁，却要一个人扛起整个家。"云柔的声音带着几分颤抖，"我们只能搬到城里租房子住。姐姐白天上学，晚上去餐厅打工。有时候累得连路都走不动了，还要帮我补习功课。"

司霆突然问道："那房子的产权在你父母名下？"

"嗯，姐姐说，等以后再打官司要回来。"云柔点点头，"只是现在还没有足够的精力去处理这些。"

司霆的声音沉稳有力："需要帮忙的时候告诉我，我认识很多律师。"

云柔转过头，看着认真开车的男人，心中泛起一丝暖意。路灯的光芒映照在他坚毅的侧脸上，让她感到一丝安心。

"你母亲那边的亲戚呢？"司霆又问。

"我妈是被收养的。"云柔的语气更加苦涩，手指无意识地绞在一起，"外公外婆觉得亏了，分走了四十万赔偿款。说是养女陪养父母天经地义，我妈欠他们的。"

车内再度陷入沉默。窗外的霓虹在玻璃上投下斑斓的光影，像是无声的泪痕。

云柔轻声说道，"大堂哥打电话来，要我出医药费。说什么血浓于水，要我尽孝道。"

司霆的眉头皱起，语气中带着几分冷意："不必给。他们既然当初已经分走了赔偿款，现在就没资格再找你要钱。"

"可是......"云柔咬着下唇，眼中闪过一丝犹豫。

"没有可是。"司霆打断她，"他们不仁在先，你不必被道德绑架。那一百万，就是他们自己选择断绝关系的代价。"

云柔望着窗外飞驰而过的街景，慢慢点了点头。她的眼角有些湿润。

很快，车子停在了滨城中学门口。林雅文已经到了，透过橱窗可以看到她正在整理货架。看到云柔下车，她立刻笑着迎了出来。

"来啦？"林雅文笑着打招呼，目光扫过司霆，"你老公也在啊。"

司霆点头示意，转头叮嘱云柔："有事给我打电话。"

目送司霆的车远去，林雅文挽着云柔的胳膊，眼中带着几分促狭："你们夫妻感情不错嘛。"

"还行吧。"云柔轻声说，脸上浮现出一抹淡淡的红晕。

"对了。"她突然想起什么，"电瓶车坏了，多亏你表弟帮忙。改天请他吃饭，你陪我一起？"

"行啊，反正有人请客，我最乐意了。"林雅文爽快地答应，拉着云柔走进店里，"不过说真的，你那辆电瓶车确实该换了。骑了这么多年，修了又修。"

云柔看着货架上的书，轻声说道："等这个月赚钱了，我想买辆新的。"

"我看还是让他给你买辆车得了。"林雅文笑着调侃，"你看他对你多好。"

"别闹。"云柔脸上飞快闪过一抹羞涩，"我自己能行。"

林雅文正要说什么，手机突然响了起来。她掏出手机看了一眼，脸色顿时变得古怪："呦，说曹操曹操就到。表弟打电话来了。"

云柔愣了一下，随即露出一丝无奈的笑："那你先接电话吧，我去整理书架。"

另一边，司霆站在总裁办公室的落地窗前，目光远眺滨城繁华的天际线。他修长的手指轻敲着实木扶手，思绪有些纷乱。刚才吩咐秘书叫来总特助，为的是云柔的事。这个突然闯入他生命的女人，像一粒投入平静水面的石子，激起层层涟漪。

办公室门被轻轻叩响。

"进。"

郑东推门而入，西装笔挺，领带却微微松开，一派轻松写意。他朝司霆点点头："司总找我，什么急事？"

"坐。"司霆转过身，示意老同学在会客区的真皮沙发就座。水晶吊灯柔和的光线洒在两人之间，为这场谈话增添几分私密感。

郑东随意地靠进沙发，顺手接过司霆递来的水杯："该不会又是收购案出问题了？"

"不是公事。"司霆在对面坐下，修长的双腿交叠，"帮我查个人。"

"哦？"郑东来了兴趣，"谁这么幸运，能让司总亲自关注？"

"我太太，云柔。"

杯中的水差点洒出来，郑东挑眉看向对面的老友："这倒是稀奇。我记得你一向对女人不假辞色，怎么这次..."

"别打岔。"司霆打断道，"主要是想了解她的家庭背景。"

"直接问她不就行了？"郑东端起水杯抿了一口，"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太太。"

司霆眉心微蹙："她不会说全。而且..."他停顿片刻，"她最近可能会遇到麻烦。"

"什么麻烦？"

"还不确定。"司霆起身走到落地窗前，目光投向远处，"但我总觉得，她身上藏着很多秘密。"

郑东若有所思："所以你是担心她？"

"不是担心，"司霆否认得很快，"只是她现在挂着司太太的名分，不能让人看了笑话。"

"得了吧，"郑东失笑，"你什么时候在意过这些？以前那些想攀附司家的女人，你连个正眼都不给。"他放下水杯，"说真的，这位云小姐到底哪里不一样？"

夜色渐深，窗外的霓虹愈发绚丽。司霆沉默良久，才低声道："她救了奶奶。"

"就因为这个？"

司霆没有回答，转而问道："帮不帮？"

"行行行，我帮你查。"郑东摊手，"不过你让单正阳去查不是更方便？他在警局那边人脉广。"

"正阳嘴上没把门。"

"这倒是实话。"郑东笑道，"那你想查什么？详细说说。"

"云家所有人的底细都要。"司霆声音低沉，"尤其是她那些亲戚，最近总在她身边转悠。"

郑东点头记下："还有别的吗？"

司霆踌躇片刻，像是在斟酌措辞："如果...误会了一个女孩子，该怎么道歉？"

这回郑东是真的被呛到了，剧烈咳嗽起来："咳咳...你说什么？我没听错吧？"

司霆面色微沉："我是认真的。"

"老天，"郑东擦了擦眼角笑出的泪花，"堂堂司氏总裁，连道歉都不会？这可真是...太阳打西边出来了。"

"你到底说不说？"

"好好好，"郑东忍住笑，"其实很简单，直接说对不起就行。女孩子一般都比较心软，真诚道歉她们都会接受的。"

见司霆若有所思，他又补充道："要是觉得不够诚意，可以送点小礼物。首饰、包包之类的，都是不错的选择。"

司霆走回办公桌前，拿起手机似乎在搜索什么。

"我先去办你交代的事。"郑东起身整理了下西装，走到门口又回头，"不过司霆，你变了。"

"嗯？"

"以前的你，从不会在意别人的感受。"郑东意味深长地说，"看来这位云小姐，真的很特别。"

办公室门轻轻合上，司霆望着手机屏幕出神。特别吗？大概是吧。不然他也不会因为误会她而感到愧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