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小花园

装满整车的花，花店老板还特意铺上了纸皮，生怕弄脏了车。

"我们回去吧。"云柔系好安全带，看了看手机上的时间，"等会儿我得去姐姐家一趟。"

车内安静了一会儿，云柔犹豫着开口："司先生，这周末您家人要来，我想...我想请我姐姐和姐夫也来，毕竟他们是我的家长。"

司霆侧头看了她一眼，发现她正紧张地绞着手指。他点头说道。"应该的。"

回到翡翠湾，司霆叫来保安帮忙搬花。

看着云柔撸起袖子要自己动手的样子，他轻轻按住她的肩："让他们来就好。"

站在阳台上，云柔看着角落里摆放的花，不住地摇头："阳台太大了，这些花摆不出花园的感觉。

要是能有些藤蔓植物就好了，再配上几盆矮牵牛，应该会更有层次感。"

"你想要什么效果？"司霆问。

"想要像个小花园那样，让人一走进来就能感受到生机勃勃的感觉。"云柔比划着说。

"你先去姐姐家，剩下的交给我。"

云柔掏出银行卡要给他，被他轻轻推开："用我的就好。"

等云柔离开后，司霆拿出手机，拍下阳台的视频发给了家里的花园管家贤伯。

"贤伯，挑些开花大、花瓣繁复的品种，今天傍晚之前送到这里。"

"是，大少爷。要不要配些爬藤植物？我记得温室里养着几株蔷薇，开花时很是好看。"

"都送来吧。"

挂断电话，司霆靠在阳台栏杆上，望着远处的天空。

这是他第一次为一个人这样操心，甚至连自己都没意识到。

另一边，云柔站在姐姐家门口，望着面前这栋老旧的居民楼。水泥墙面上斑驳的痕迹透着岁月的沧桑，楼道里飘散着各家各户早餐的香气。她抬头看了看阴沉的天色，深吸一口气，按响了门铃。

"姐，我来看你了。"她晃了晃手中的塑料袋，努力让声音保持轻快，"给你买了你最爱吃的生煎包，还有豆浆。"

门内传来一阵拖鞋的啪嗒声，云玲很快打开了门。她身上套着一件洗得发白的居家服，头发随意地扎成一个马尾，眼下带着淡淡的青黑。

"又乱花钱。"云玲接过袋子，眉头微蹙，"你不是还要存钱买房吗？"

云柔跟着姐姐走进屋内，目光扫过客厅里散落的婴儿玩具和衣物。空气中飘着一股若有若无的奶粉味，苏乐正在爬行垫上玩耍。

"一顿早餐而已，再说了，"云柔蹲下身，轻轻捏了捏小外甥肉乎乎的脸蛋，"看到你们开心，我就值了。乐乐吃过了吗？"

"喝了奶粉。"云玲走向厨房，掀开锅盖查看，"锅里还煮着扇骨粥，待会给他喂点。"

云柔跟着走到厨房，看着姐姐忙碌的背影。记忆中那个爱美爱笑的姐姐，如今变得这样憔悴。她咬了咬嘴唇，犹豫再三还是开口："姐，司霆这周五就回来了。周六他爸妈要来，你和姐夫能不能一起去翡翠湾见个面？"

云玲转过身，眼中闪过一丝惊喜："妹夫终于回来了？"她擦了擦手，"好啊，我待会就跟你姐夫说。"

看着姐姐脸上由衷的喜悦，云柔心中一阵酸楚。这场突如其来的婚姻，虽然瞒着所有人，但姐姐心里必定明白些什么。只是从未点破。

匆匆告别姐姐后，云柔走在上班的路上。

另一边，云玲给苏乐喂完粥，收拾好家务，推着婴儿车出了门。她需要给见家长准备一身体面的衣服。这些年为了省钱，她的衣柜里装满了地摊货。

商场里人来人往，橱窗里的模特穿着时尚靓丽的衣裙。云玲站在一家品牌店外，目光在价签上逡巡。曾经那个爱美的云玲，如今连买件像样的衣服都要反复权衡。

"这件连衣裙很适合您。"导购小姐热情地介绍，"现在正好有折扣。"

云玲摸了摸料子，手指微微颤抖。一千多块钱，几乎是半个月的家用了。她深吸一口气，还是走进了试衣间。

镜子里的女人面色疲惫，身材走样。她努力挺直腰板，却发现连衣裙紧绷在腰腹间，显得更加臃肿。

导购善解人意地建议。"要不要再看看其他款式？"

云玲摇摇头，换回自己的衣服。"换大一码的，就要这件，刷卡"，刚刷完卡，手机突然响起。屏幕上闪动着"老公"两个字，她的心猛地一跳。

"老公..."她刚开口，苏建华的声音就劈头盖脸地响起。

"又乱花钱！刚刚收到银行短信，一千多块钱！"手机里传来他愤怒的咆哮，"家用都快花完了，以后不够用你自己想办法！"

云玲咬着嘴唇："这周要见柔柔的婆家，我总不能穿得太随便..."

"你以前那些衣服呢？都不能穿了？"苏建华语气中满是嫌弃，"你要是能减减肥，那些衣服不就能穿了？整天在家吃吃喝喝，现在胖得跟头猪似的！"

电话那头突然传来一个甜美的女声："苏经理，文件我放您桌上了。"

"行，先这样。"苏建华的语气瞬间温柔，"你赶紧回去做饭！"说完就挂断了电话。

云玲愣在原地，眼泪在眼眶里打转。周围人来人往，她却觉得无比孤独。婴儿车里的苏乐咿咿呀呀地伸手要抱，她连忙擦干眼泪，把儿子抱在怀里。

办公室里，苏建华从抽屉里拿出一个精致的首饰盒，殷勤地为秘书白安娜戴上金项链。

"安娜，喜欢吗？"他的手指轻轻划过她的锁骨。

白安娜娇媚地一笑，顺势靠在他怀里。："苏经理真好..."

苏建华搂住她纤细的腰肢，在她耳边低语："晚上有空吗？我订了新开的法餐厅。"

"可是..."白安娜佯装推拒，"你还是有家室的人呢..."

"别提那个黄脸婆。"苏建华不耐烦地皱眉，"你才是我的心头好。"

云玲抱着苏乐走在回家的路上，秋风吹散了她的泪水。路过一家婴儿用品店，她停下脚步，看着橱窗里琳琅满目的玩具和衣物。苏乐马上要换季的衣服还没着落，奶粉钱也快不够了。

电车呼啸而过，扬起一片落叶。她突然想起结婚前的日子，那时的她是公司里最受欢迎的财务主管，追求者络绎不绝。谁能想到，短短几年，生活就变得如此面目全非。

掏出钥匙打开家门，屋子里一片昏暗。她摸索着打开灯，目光扫过墙上的裂缝和天花板上的水渍。这个家，似乎永远也修不好了。

放下苏乐，她走进厨房开始准备晚饭。砧板上的菜叶已经有些发蔫，但还能凑合着炒一盘。米缸里的大米所剩无几，她舀了一小勺放进电饭锅。

手机又响了，是妹妹发来的消息："姐，衣服买好了吗？"

云玲看着这条信息，手指悬在屏幕上方，迟迟打不出回复。苏乐在客厅里发出咯咯的笑声，她转头看去，儿子正对着墙上的照片傻笑。那是她和苏建华的结婚照，两人笑得那样灿烂。

眼泪不受控制地滑落，她赶紧用袖子擦去。不能哭，她对自己说。为了苏乐，她必须坚强。可是内心深处，那个曾经骄傲自信的云玲，究竟还能支撑多久？

"乐乐，来，妈妈抱。"她走过去把儿子抱起来，亲吻他柔嫩的脸颊。至少在这一刻，她还能感受到一丝温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