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小云

洞窟深处传来阵阵冷风，吹得火把忽明忽暗。冯心雨缓缓抬起头来，纤细的手指轻轻拨开额前凌乱的发丝，露出一张憔悴却依然清秀的面容。

“想知道？”她的嘴角扯出一抹苦涩的微笑，“帮我个忙。在我去阴司前，让我做个梦。我就还你小云。”

空气仿佛在这一刻凝固。秦风的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最后定格在冯心雨身上。他能感受到她话语中的真诚，那不是一个将死之人会有的谎言。

“好。”秦风轻轻点头，抬手一抖衣袖。

一缕白烟从他指尖升起，在昏暗的洞穴中显得格外醒目。那烟雾带着一股淡淡的檀香，缓缓盘旋着向冯心雨飘去。

芮冷玉站在一旁，紧张地盯着这一切。她能感受到秦风施展的不是普通的法术，而是一种极其玄妙的入梦之术。

白烟渐渐将冯心雨笼罩，她的眼神开始变得迷离。那张写满痛苦的脸庞慢慢舒展，眉头舒展开来，嘴角甚至泛起一丝甜美的笑意。

韩小阳看着眼前这个仿佛重返少女时代的冯心雨，心中百感交集。七十年前的生死恩怨，让这个本该享受青春年华的女孩变成了一个嗜血的厉鬼。而此刻，她脸上的笑容，才是她本该有的模样。

“她在梦里见到了谁？”芮冷玉轻声问道，声音中带着一丝怜悯。

韩小阳望着冯心雨安详的面容，低声回答：“道风。”

趁着这短暂的宁静时刻，韩小阳盘膝坐下，开始运转法力。体内的真气缓缓流转，一个小周天下来，耗损的法力虽然没有完全恢复，但至少不再那么虚弱。

就在这时，一道白光闪过，秦风的身影突然出现在洞穴中。他怀里抱着一个穿着校服的女孩，正是三年前死亡后，尸体无故失踪陈琳的魂魄。

“陈琳！”小马激动地喊道，几乎是下意识地跑出几步，又突然停住。他呆呆地看着陈琳，声音有些颤抖，“真的是你......你还好吗？”

陈琳只是微笑着点了点头，她的目光中带着一丝迷茫，仿佛对发生的一切都不甚了解。

“该送她上路了。”秦风看了眼还在梦中的冯心雨，提醒道。

洞穴中的空气突然变得凝重起来。冯心雨虽然此刻看起来安详祥和，但她终究是一个手上沾满鲜血的鬼首。普通的引魂符根本无法承载她的怨气，只能用往生咒来超度。

韩小阳深吸一口气，走到冯心雨面前。他的手掌轻轻覆在她的头顶心，开始诵念古老的咒语：“尘归尘，土归土......”

咒语声在洞穴中回荡，带着一种玄妙的力量。随着咒语的持续，冯心雨的身影开始变得模糊，就像是被风吹散的烟雾。她脸上依然带着那抹甜美的笑容，仿佛在梦中找到了最后的慰藉。

最终，她的身影完全消散在空气中，只留下一缕若有若无的清香。

众人长舒一口气，这场持续了七十年的恩怨，终于画上了句号。洞穴中的阴气也随之减弱，空气不再那么阴冷。

“结束了。”韩小阳伸了个懒腰，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他转头环顾四周，却发现秦风不知何时已经消失不见。“人呢？”

小马一脸疑惑：“找他干嘛？”

“废话！”韩小阳没好气地说，“陈琳的魂魄还没有超度，怎么能让她继续留在阳间！这家伙，真是会给我找麻烦。”

“人都跑了这么久，你现在也追不上了。”小马耸了耸肩，一副事不关己的样子。

韩小阳摇摇头，转向芮冷玉：“我得休息一会，你和郭师兄进去搜查一下，顺便清理残余的阴气。这种地方，最容易滋生邪祟。”

芮冷玉点头应允，和老郭一起朝洞穴深处走去。她的身影很快就消失在黑暗中，只有脚步声还在回荡。

韩小阳示意小马背起已经昏迷的谢雨晴。看着小马吃力地把谢雨晴背在背上，他不禁露出一丝笑意。转身看向洞口外的天色，已经开始泛白。

“走吧，”韩小阳说，“天快亮了。”

他们朝洞口走去，晨光透过洞口洒进来，像是为这场漫长的夜晚画上了一个明亮的句点。身后的黑暗中，仿佛还能听到冯心雨那句轻轻的叹息，但那或许只是山风的呢喃。

夜色如水，月光透过窗棂洒落进来。

韩小阳猛然睁开双眼，冷汗浸透了后背的衣衫。他环顾四周，意识到自己正身处一个由秦风精心编织的梦境中。空气中弥漫着若有若无的檀香，带着几分虚幻缥缈的意味。

远处传来脚步声，由远及近。

一对男女携手而来，男子风姿雅致，举手投足间尽显贵气。女子身着淡青色长裙，面容清丽。月色为他们镀上一层柔和的银辉，宛如画中走出的神仙眷侣。

“韩法师。”秦风含笑行礼，声音温和中带着几分感慨，“七十年阴巢被你一举攻破，实在可喜可贺。”

韩小阳的目光在小云身上停留片刻，察觉到她眼底藏着的一丝复杂情绪。他收回视线，语气淡漠：“还不够彻底。”

秦风不以为意地笑了笑：“你没有选择灭杀冯心雨，而是给了她一个超度的机会，这一点让我很是欣慰。她虽然为祸一方，但善根未绝，至少......”他顿了顿，目光温柔地看向身旁的小云，“至少从未让小云受过太多苦楚。”

“哦？”韩小阳眉头微蹙。这倒让他想起一个细节 - 当初冯心雨杀死小云后，为何不将她炼魂或关入鬼杀阵中折磨，只是单纯地囚禁了十年？

似乎看出了他的疑惑，秦风轻声道：“云妹，不如你来告诉韩法师吧。”

小云向前迈了一步，裙摆在月光下泛起涟漪般的波纹。她神色间带着往事的沉重：“那女鬼杀我之后，确实对我用尽了酷刑，想要我献出魂晶，任她驱使......”

说到这里，她的声音略微颤抖，秦风轻轻握住了她的手。

“我忍受了整整一月的鞭魂之刑。”小云深吸一口气，继续道，“每一次鞭打都如同万箭穿心，但我始终咬牙不肯屈服。后来有一次，我在剧痛中唤出了秦郎的名字，冯心雨的动作突然停了下来。”

韩小阳注意到小云说这段往事时，眼底闪过一丝难以察觉的痛楚。

“她问我，是否真的愿意为了所爱之人承受这般痛苦。我说是。”小云苦笑，“或许是我的回答触动了她。冯心雨因情而死，大概能理解这种心情。从那以后，她不再折磨我，只是将我囚禁在身边，用作要挟秦郎的筹码。”

空气一时陷入沉默。月光依旧清冷，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影子。

韩小阳若有所思地看向秦风：“你给她造了什么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