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章 珠珠

夕阳西下时分，院子里热闹了起来。原来司家请来了戏班子，锣鼓声、唱腔声此起彼伏。

我也跟着凑了会热闹，看着台上花旦翩翩起舞，耳边传来阵阵叫好声。

看戏的时候，我注意到珠珠总是若有若无地往我这边瞟。那眼神里带着几分说不清道不明的情愫，让我不由得心里一紧。这姑娘年纪不大，怎么就...

散戏后回到房间，我仔细检查了屋子前后的门窗。虽说司家待我还算客气，但小心无大错。确定无人盯梢后，我才躺到床上。

夜深人静，我却辗转反侧。紫菲的身影不时在脑海中浮现，那双清澈的眼眸仿佛就在眼前。可没过多久，林霜那张略带倔强的脸又浮现出来。两个姑娘的影子在我脑海里交织，搅得我心烦意乱。

正当我迷迷糊糊要睡着时，房门突然发出一声轻响。我瞬间清醒，却没有立即动作，而是屏住呼吸，仔细听着外面的动静。

脚步声轻得几乎听不见，但那一缕若有若无的脂粉香却出卖了来人。我装作被惊醒的样子，慢慢坐起身。

月光从窗棂间洒进来，照在珠珠那张略带羞涩的脸上。她轻手轻脚地关上门，转身时眼中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慌乱。

“你深更半夜来我这做什么？”我强作镇定地问道，心里却已经乱了阵脚。这要是被人看见，说也说不清。

“听奶奶说你要走...”珠珠低着头，声音细若蚊呐，手指不停地绞着衣角，“我...我的命是你救的，你就是我命中注定的人。”

这话让我一时语塞。司老太的心思我多少能猜到几分，想必是看中我了，想让珠珠嫁给我。可我现在身负重任，哪有心思谈情说爱？

正想着如何婉拒，外头突然传来一阵嘈杂声。有人在喊叫，还夹杂着打斗声。

珠珠猛地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慌乱，却又带着几分倔强：“你要是不答应，我就让奶奶把你扣下！”说完，不等我回应，转身就往外跑。

我心头一紧，连忙披衣下床。这司家虽说表面和气，但谁知道暗地里有什么打算？而且外面那声响来得蹊跷，偏偏又是在珠珠来过之后。

循着声音往前院走去，越近喊声越大。拐过回廊，眼前的景象让我愣在原地 - 十几个膀大腰圆的佃户举着火把，正围着一个被捆得结结实实的人。

火光摇曳中，那人脸上的伤痕清晰可见，嘴角还在往外渗血。

定睛一看，我差点惊呼出声 - 那不是卜青山又是谁？

卜青山被人发现在这里，绝非偶然。他向来神出鬼没，做事更是滴水不漏，今晚却在司家栽了跟头。这里面必有蹊跷。

“看什么热闹？都散了吧！”司有理不知何时出现在院子里，他脸色阴沉，挥手示意佃户们退下。

我站在原地没动，目光在卜青山和司有理之间来回扫视。

卜青山虽然浑身是伤，眼神却异常锐利，直勾勾地盯着我，仿佛要在我身上看出个洞来。

“这人是贼，被我们抓个正着。”司有理走到我身边，轻声解释道，“大半夜的吵醒了公子，真是该死。”

我心里冷笑。卜青山什么样的人物我再清楚不过，怎么可能是个贼？更何况，就凭这些佃户，想擒住卜青山简直是天方夜谭。

但现在不是戳穿的时候。我故作疲惫地打了个哈欠：“既然是贼，那就交给官府处置吧。我先回去睡了。”

转身离开时，我余光瞥见卜青山嘴唇微动，似乎在说什么。可惜距离太远，我没能看清。

回到房间，我靠在门边，仔细回想着方才的种种细节。珠珠半夜来访，卜青山被抓，这两件事绝不会这么巧合地撞在一起。

司家到底想干什么？卜青山又为何会出现在这里？还有那个自称是贼的说辞，简直漏洞百出。

迎着夜色，卜青山站在屋檐下掐指一算，脸上露出一抹神秘莫测的笑容。

这让我心里直犯嘀咕，不知这老东西又在打什么鬼主意。

“阿弥陀佛，这位姑娘的八字与公子您天生一对啊。”卜青山抢在我前面开口，那张老脸上堆满了笑容。

我心里一阵恼火，这老东西也太不把我当回事了。

还没等我张嘴，就见司老太眼睛一亮，一把拉住了卜青山的手。

“真的吗？老神仙，您再给仔细瞧瞧。”司老太满脸期待地问道。

卜青山捋了捋胡须，一副高深莫测的样子：“老婆子，你这孙女啊，生得那是天仙下凡，要找个好人家可不容易。”

听着卜青山这阿谀奉承的话，我心里更加来气。可转眼间，这老东西就成了司家最受欢迎的贵客，连座位都搬到了上首。

满桌的山珍海味，卜青山吃得不亦乐乎。我看着他那副惬意的样子，真想给他一脚。

这种事关我终身大事的事情，他居然敢擅自做主。

酒过三巡，司老太笑得合不拢嘴，直接掏出一大叠银票塞给卜青山：“老神仙，这是一点心意，还请您多关照。”

卜青山那双老眼立刻亮了起来，接过银票美滋滋地数了起来。我瞪着他，他却像没看见似的，继续和司老太攀谈。

等宾客散去，我立刻把卜青山拉到一边：“你这老东西，我的婚事你也敢乱点鸿？”

“别急。”卜青山收起了那副谄媚的表情，正色道：“有些话不能当着外人的面说。你要是不想管这事，咱们今晚就走，我有法子带你出去。要是念着司家的恩情，那就得费点功夫了。”

“什么意思？”我皱眉问道。

卜青山压低声音：“你那未过门的媳妇，有问题。这事说来话长，不过还得再确认一下。今晚你想办法把珠珠叫来。”

我盯着卜青山那张老脸，虽然平日里这老东西猥琐得很，但确实有几分本事。

想到司家这些日子对我的照顾，我也不忍心见他们出事。

“行，我试试。”

通过一个老妈子传话，珠珠真的在夜里偷偷来了。

卜青山早就布置好了几面小镜子，自己则躲在窗外。

屋内只点了一盏昏黄的油灯，光线柔和朦胧。

“你这人真有意思。”珠珠坐在我对面，撩人地笑着，“明明想见我，白天却装作推辞的样子。”

借着微弱的灯光，我看着门后镜子里映出的珠珠背影。

突然，一道七彩的光芒在镜中闪过，隐约能看到一条鱼影在她背后游动。

那一刻，救她那天在河里看到的诡异画面涌上心头。水中那条神秘的七彩鱼，竟然一直跟随在她身上！

我强压住内心的震惊，继续和珠珠闲聊。

她说着话，不时用那双勾人的眼睛看我，仿佛要把我的魂儿都勾走似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