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司家

我认出他们是本地的司家人，显然对这个决定有些不满。

不过在老妇人的威严下，他们也只能压下不满。

我看着夕阳下的江面，心中思绪万千。

那条神秘的小鱼，那诡异的水下漩涡，还有死而复生的女孩，这一切都透着说不清道不明的古怪。

但这种事，我见得多了。或许这就是船夫的宿命，在这条大江上，总会遇到一些常人难以想象的事情。我抹了把脸上的水珠，转身走向自己的小船。夜色渐深，是时候再觅一个歇脚的地方了。

一条船，换来的是一场天大的麻烦。

我本不想接受司家的馈赠，捞尸人自有规矩，钱货两清，一了百了。

河岸边的风裹挟着腥咸气息扑面而来，我看着眼前这艘崭新的渔船，心里莫名有些不安。

“小哥，这船虽然不值什么钱，但也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司老太颤巍巍地扶着拐杖，浑浊的眼睛里闪着泪光，“要不是你，我那可怜的孙女......”

身旁的司有理也跟着劝道：“是啊，若不是小哥及时相救，我们家珠珠怕是...” 说到这，他的声音哽咽了一下，脸上浮现出后怕的神色。

我揉了揉发酸的太阳穴，这一晚上的折腾确实让人疲惫不堪。“大恩不言谢，这船就当是我们的一点心意。”司有贤在一旁插嘴道，眼神中带着几分审视的意味。

我张了张嘴，想要拒绝，却被司老太拉住了手。“小哥，你就别推辞了。这样，不如先去我们庄子住几天，让我们好好感谢你。”

看着老人家恳切的眼神，我最终还是点了点头。谁知道这一个点头，却让我陷入了一个意想不到的漩涡之中。

司家的庄子比我想象中要大得多，光是那气派的大门就能看出这家底蕴深厚。几个佃户见到我们来，立马凑上前打招呼。

“这是救了我们小姐的恩人。”司有理向佃户们介绍道。

“听说二老爷在外头当了军官，现在可威风了。”一个佃户笑着说，“咱们这一带，谁不知道司家的势力？”

我默默听着这些话，心里暗想这种事与我无关。可事实证明，我还是太天真了。

第二天一早，我刚用完早饭，司有理就找上门来。起初只是闲聊家常，渐渐地话题开始变得古怪起来。

“小哥做捞尸人多久了？”

“家里还有什么人？”

“以后有什么打算？”

这些问题让我越发不自在，总觉得他们另有所图。直到午饭时分，真相终于大白。

“你要不要考虑当个上门女婿？”司有理搓着手，脸上露出几分尴尬的笑容。

我手中的筷子一顿，差点掉在地上。抬头看向主座上的司老太，只见她轻轻叹了口气。

“珠珠这孩子，从小就倔。昨晚闹了一宿，说非要嫁给救命恩人不可。”老太太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无奈，“我们也是没办法，才来问问你的意思。”

我连忙摆手：“这使不得，我们才第一次见面，这样...这样不合适。”

“怎么？看不起我们司家是不是？”司有贤猛地站起来，双手重重地拍在桌子上，“给你这么大面子，你还在这装模作样？”

“有义！”司老太厉声喝止，“你这是做什么？”

我看着眼前这一幕，只觉得头大如斗。谁能想到，一场善意的救人，竟然会惹出这样的麻烦？

“小哥，你也别着急回答。”司老太缓和了语气，“在我们这住几天，好好考虑考虑。若是实在不愿意，我们也不强求。”

我低头不语，心里却乱作一团。这哪里是什么感谢，分明就是鸿门宴啊。

夜深人静，我躺在床上辗转反侧。院子里传来窸窸窣窣的脚步声，让我更加警惕。这司家的水，深得很啊。

第二天一早，我就想找个借口离开，却发现庄子里的人对我的行踪格外关注。每当我想往大门方向走，总会莫名其妙地冒出几个人来拦住去路。

“小哥，吃了饭再走吧。”

“天气这么热，歇会儿再说。”

我心知肚明，这是软禁啊。

更让我头疼的是，那位司家小姐居然开始时不时地在我住处附近晃悠。虽然从未正面碰面，但那躲在墙角偷看的身影，着实让人不自在。

“你就从了吧。”管家模样的老者悄悄塞给我一个钱袋，“小姐是真心的，家里也不会亏待你。”

我苦笑着推回钱袋：“这事真的不合适。”

“有什么不合适的？”老者压低声音，“你以为司家是真心与你交好吗？若不是小姐看上你，你以为你能这么容易从河里上来？”

这句话如同一盆冷水当头浇下，我浑身一冷。这一刻，我终于明白自己已经陷入了一个精心设计的圈套。

那条船，根本就不是什么谢礼，而是一个套在我脖子上的绳索。

我站在院子里，看着远处的大门，心里盘算着脱身之计。

若是硬闯，以司家在当地的势力，恐怕走不出十里地就会被抓回来。

若是继续拖延，只怕会更加被动。

“发什么呆呢？”身后突然传来司有贤的声音，把我吓了一跳。

我转过身，勉强挤出一丝笑容：“没什么，就是在想事情。”

“想得怎么样了？”他眯着眼睛打量我，“我劝你别想那些没用的，在这地界上，没人能跟司家作对。”

这话里的威胁之意再明显不过。我低下头，装作思考的样子：“容我再想想。”

“行，我给你三天时间。”司有贤拍了拍我的肩膀，“希望到时候你能做出明智的选择。”

看着他离去的背影，我心里越发沉重。这司家，表面上是在招婿，实际上却是在逼婚。而我，就像是一只落入蛛网的小虫，动弹不得。

司老太的留宿请求让我多少有些为难。

倒不是别的，这司家地界上的一草一木都透着诡异，尤其是那些个整日里神神叨叨的下人，让人不由得心生警惕。不过转念一想，人家好歹出手救了我一命，这点面子总得给。

午后的阳光懒洋洋地洒在庭院里，我正靠在廊下的藤椅上假寐，司有理的脚步声由远及近。

“两日后，我让人把船送去河滩。”他指着院子里那条被抬上大车的船，语气里带着几分刻意的和善。

我抬眼打量着他那张看不出喜怒的脸，轻轻点了点头。

这司有理虽说待人温和，但总给人一种说不出的疏离感，就像隔着一层看不见的纱。

待他离开后，我从藤椅上起身，在司家庄子转悠起来。

庄子很大，错综复杂的走廊连接着各个院落，处处透着富贵气息。

让我略感安心的是，竟然没人跟着监视我的行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