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三章 玉龙哨

女人松开铁锹，踉跄着后退几步：“不...不可能...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还没等我继续追问，她转身就跑，很快消失在茫茫雨幕中。

雨越下越大，工人们都散了。我一个人站在工地上，任由冰冷的雨水打在身上。女人的话在我脑海中不断回响：你不该出现在这里...

这句话是什么意思？她为什么会认识我父亲？还有那张写着“收人”的纸条，到底隐藏着什么秘密？

我犹豫地驻足在小店门口，望着默八忙碌的背影。

“默八，我来帮你搬酒吧。”

话音未落，默八已经抱起酒坛，脚步匆匆地朝外走去。

昏黄的灯光下，他的身影显得格外单薄。我不禁皱眉 - 往常的默八总是笑呵呵地喊我哥，今天却显得异常沉默。

河滩上那顿饭的场景不断在脑海中闪现。

鲜美的鱼汤里，一颗人牙在汤面上沉浮，白森森的，刺得人心里发慌。

那些被大水冲上岸的鱼，浑身透着一股说不出的邪气。

“这事绝对没这么简单。”我攥紧拳头，一股寒意从脚底直窜上来。

犹豫片刻，我还是快步追了上去。默八虽然年纪不大，但为人淳朴，平日里待我如亲兄长。若他真遇到什么危险，我岂能袖手旁观？

师父的话又在耳边响起：“见义勇为，善有善报。遇事不推，遇难相助，方为正道。”

月色朦胧，默八的身影在夜色中快速移动。我悄悄跟在后面，始终与他保持着几丈距离。

出了村子后，他突然加快脚步，几乎是在狂奔。

工地渐渐近了，往日热闹的工地此刻死一般寂静，那些成群结队的民夫不知去向。

河岸边隐约站着十几个人影，他们一动不动，像是被定在了原地。

默八径直朝那边走去，脚步虚浮，仿佛被什么东西牵引着。

“默八！”我大声喊道，“别过去！”

他充耳不闻，继续前行。就在这时，河面突然翻涌，巨浪滔天。一艘破旧不堪的大船缓缓浮出水面 - 那是传说中的凤髓灵船！

我瞳孔猛缩，呼吸都变得困难。五年前，就是这条船，撞塌了我和师父的家。

那一夜的惨剧历历在目，让我至今难以释怀。

诡异的啾啾声突然响起，仿佛千百人在痛哭哀嚎。

岸边的人影开始移动，像木偶一般僵硬地爬上凤髓灵船。

“等等...等等我...”默八喃喃自语，也要往船上冲。

我一个箭步上前，将他扑倒在地：“默八！你清醒点！是我啊！”

他双眼无神，面无表情，像是丢了魂似的。

我正要把他拖走，那诡异的啾啾声又响了起来，这次更加尖锐刺耳。

默八猛地挣扎起来，爆发出不符合年龄的巨大力量。

他一把甩开我的手，踉踉跄跄地朝船边跑去。

我心中大惊 - 这些人八成是中了那些怪鱼的邪！幸好我没吃那碗鱼汤。

追到船边时，那啾啾声突然变了调，化作一阵熟悉的哨音。

我浑身一僵，脊背发凉 - 这是玉龙哨的声音！

缓缓回头，假师父正站在身后，手中捏着那支青铜哨子。

月光下，他的面容阴森可怖。

“你...你到底是谁？”我强压着心中的恐惧。

“还是这般愚笨。”假师父晃了晃手中的哨子，嘴角勾起一抹讥讽的笑，“欧阳照那老东西，怎么可能有玉龙哨？”

一股寒意从脚底直冲天灵盖，我毫不犹豫地转身就跑。

可实力差距实在太大，还没跑出几步，肩膀就被他一把按住。

“想跑？”假师父冷笑着，五指如铁钳般扣住我的琵琶骨，“今晚谁也别想逃。”

剧痛让我几乎昏厥，目光所及之处，那些民夫已经全被吊死在船上，一个个摇晃着，如同风中的稻草人。默八正踮着脚，机械地把脖子套进绳圈...

我拼命挣扎，却动弹不得。

船舱深处传来阵阵怪啸，夹杂着隐约的哭声。

人影晃动间，我瞥见几具尸体飘在水面上，正是前几日失踪的民夫。他们的脸被啃得面目全非，身上的血肉也所剩无几。

突然，我注意到那些尸体的右手都紧紧攥着什么。

定睛细看，赫然是几块暗红色的玉片，散发着诡异的光芒。

这条凤髓灵船，这些失踪的民夫，还有那些怪异的死鱼，背后究竟隐藏着什么不为人知的秘密？

我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但此刻的处境容不得我多想。

假师父的手越收越紧，我只觉得肩胛骨都要碎了，眼前开始发黑...

假师父手中擒着我，步履沉重地穿行在河滩上。

远处，凤髓灵船庞大的轮廓逐渐消失在暮色中。

十多名民夫已被凤髓灵船吊走，连默八也在其中。想到那些无辜百姓的遭遇，我的胸口堵得慌。他们不过是为了果腹偷了几条鱼，就要付出如此惨重的代价。

“你这样做，对得起师门的教导吗？”我冷声质问。

假师父停下脚步，转过身来。昏暗的光线下，他的眼神显得格外阴冷。

“师门？呵，那些迂腐不堪的规矩，早该扔进茅坑了。”

“放开我！”我挣扎着想要摆脱他的钳制，但他的手如铁箍般紧紧扣在我的肩膀上。

“老实点。”他冷哼一声，松开了手，却顺势从我身上摸走了那枚玉龙哨，揣进了怀里。

我揉着发麻的肩膀，暗自观察着四周的地形。

茂密的芦苇丛或许能成为逃生的掩护，但河岸陡峭，水流湍急。更何况，与假师父交过手的我很清楚，以他的身手，我根本逃不出他的手掌心。

“一年多不见，倒是学会耍小聪明了。”假师父嘴角扬起一抹讥讽的笑意，“别打什么歪主意，这世上的酷刑多着呢，你听都没听过。想跑的话，我不介意让你尝尝。”

我沉默不语。虽然他与师父容貌相仿，但举手投足间尽是阴戾之气。师父待人温和，即便教导弟子时也从不动怒。而眼前这个冒牌货，浑身上下都透着一股子邪性。

“走吧。”他推了我一把，“再磨蹭，我就把你扛着走。”

河岸边的泥泞地上留下两行脚印，一深一浅。假师父的步伐轻盈得不可思议，仿佛踩在棉花上，半点声响都没有。而我却走得跌跌撞撞，好几次差点摔倒。

“那些民夫......”我忍不住问道，“凤髓灵船为什么会沉？”

“那帮泥腿子？”假师父停下脚步，转身看着我，月光下他的脸显得格外苍白，“吃了我的鱼，自然要付出代价。这世道，就是这么简单。”

“不过是几条鱼而已......”

“几条鱼？”他打断我的话，声音里带着刺骨的寒意，“你以为我在乎那几条破鱼？规矩就是规矩，敢犯我的忌讳，就得承担后果。”

我攥紧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

这种人，根本不讲道理。在他眼里，普通百姓的性命如同草芥。

“那条船是去送人了。”假师父继续往前走，声音飘忽不定，“收了人就得送，耽误了可就不中用了。”

“送去哪里？”

“一个谁也没去过的地方。”他突然停下脚步，回头冲我笑了笑。那笑容阴森可怖，让我浑身的寒毛都竖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