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二章 收人

那些渔民说，最近有条大鱼在附近出没，他们放了几只大鱼钩想钓它。”

果然，他们很快就在河里发现了钱铁匠的尸体。

但诡异的是，死了三个多月的尸体竟然完好无损，没有一点腐烂的迹象。

更让人毛骨悚然的是，他的后颈上多了一个奇怪的印记。

“就是和你带来这具浮尸上一模一样的眼睛形状。”通灵婆说着，脸色变得惨白。

我的心猛地一沉。这种诡异的印记，和那个金瞳浮尸究竟有什么关联？为什么会出现在不同的溺水者身上？

陈家擅长询尸问骨，可对钱铁匠的尸体问了半天，却只问出“收人”两个字。更诡异的是，带走尸体后没多久，那条捕鱼的船就翻了，船上七个人无一生还。

“到了头七那天晚上，”通灵婆的声音变得极低，“我又梦见了他。这次他能说话了，告诉我他要走了，任何人都不能阻拦。”

第二天清早，一辆没有马匹的古旧马车停在了灵棚外。

让所有人惊恐的是，钱铁匠的尸体竟然自己爬出灵棚，上了马车。

那辆无马的车碾碎了路上的木子，发出轰隆隆的声响，最后消失在村外的迷雾中。

“从那以后，我再也没见过他。”通灵婆说完这些，整个人似乎一下子苍老了许多。

我陷入沉思。这些浮尸，似乎都没有完全死透，还保留着一丝神智。

就像我父亲一样，他们记得亲人，尸体不会腐烂，后颈上还带着那个神秘的印记。

这印记到底意味着什么？是某种标记，还是一种束缚？又是谁在背后操控着这一切？

屋外的天色已经完全暗了下来，油灯的光芒在墙上投下怪异的影子。

通灵婆站起身，默默走进了内屋，准备对带来的浮尸问话。

我坐在外间，听着内屋传来的喃喃低语，感觉时间过得异常缓慢。夜深人静时，通灵婆终于从屋里出来，手里拿着一张纸，脸色比之前更加苍白。

“问出的话都在这上面。”她把纸递给我，手还在微微发抖，“你自己看吧。”

纸条上只写着两个字：收人。

我手指微微发颤，死死盯着这两个字，脑海中浮现出父亲遗体被发现时的场景。

他的尸体和其他几具浮尸一样，都被那辆古旧的铜铸车架带走了。

“收人...这到底是什么意思？”卜青山探头过来，皱眉盯着纸条。

灯光下，他那张布满皱纹的脸显得更加深沉。

我摇了摇头，一股无力感涌上心头。

“小兄弟，这事恐怕...”通灵婆欲言又止，她眼中闪过一丝怜悯。

那天她丈夫的遗体被古怪的铜车带走后，她就明白这背后的真相不会那么容易找到。

屋外传来几声狗叫，打破了屋内的沉寂。

引路人端着一碗热气腾腾的姜汤走进来，脸上堆着笑：“天冷，喝点暖暖身子。”

“多谢好意。”我接过碗，却没有喝的心情。

“天色不早了，不如在我家住一晚？”引路人热情地说道。

我婉拒了他的好意：“还要赶路，就不打扰了。”

走出通灵婆家，河滩上的寒风刺骨。我和卜青山默默前行，脚下的沙砾发出咯吱声响。月光惨白，照在河面上泛着诡异的光。

“你打算怎么办？”卜青山打破沉默，“这样追查下去怕是没什么结果。”

我停下脚步，望着漆黑的河水：“继续捞尸吧，反正我一个人，也没什么牵挂。”

夜风吹乱了我的头发，也吹散了心中最后一丝希望。

作为一个儿子，就这样不明不白地放弃追查父亲的死因，我心有不甘。

但眼下，似乎也别无选择。

卜青山叹了口气：“天天泡在河里捞尸，能有什么出息？不如跟我一起走江湖，机灵点总能混口饭吃。”

我没有说话。如果找不到真相，难道真要在这条河上飘荡一辈子吗？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我送别了卜青山。站在自己的小船边，望着远处朦胧的晨雾，心中五味杂陈。

推船入水的瞬间，一股潮湿的河水味道扑面而来。这是我最熟悉的气息，也是最让我厌恶的气息。

日子就这样一天天过去，转眼到了初夏。这段时间，我认识了几个同行。有的是老手，有的是半路出家。我们偶尔聚在一起喝酒，交换各自河段的见闻。

酒过三巡，他们告诉我一个消息：祥和镇的韩家出资在峡谷沿线修建了十多座福庄和渡魂台。那韩老太爷虽然躲过一劫，但儿孙都已故去，偌大的韩家就剩他一个风烛残年的老人了。

“那韩老太爷也是个可怜人啊。”一个老捞尸人抹了把脸上的汗，“听说他天天在福庄里烧香，求早日与家人团聚。”

几天后，在离村子六七里的地方，真的开始修建一座大型福庄。

工地上十几个本地民夫干得热火朝天，我闲来无事就去那边蹭酒喝。

工地的伙房很简陋，几块木板搭成的棚子，地上摆着几个土灶。但伙夫的手艺不错，每顿都能变出几个可口的菜。

那天是上梁的日子，按理说应该很热闹。可工地上却静悄悄的，一个人影都没有。我正纳闷要不要离开，河滩突然涨水了。

“有鱼！好多鱼！”十六七岁的默八眼尖，率先发现水浪卷上来不少鱼。

大伙顿时兴奋起来，放下手中的活计，纷纷去捡鱼。不一会儿就捡了十几条，个个活蹦乱跳的。

“刘哥留下喝鱼汤啊！”默八抓着两条大鱼，笑嘻嘻地朝我喊道。

我看着这群淳朴的汉子，突然感到一丝温暖。或许这就是生活，在追寻真相的路上，偶尔也要学会停下脚步，享受当下的温情。

可就在这时，天空突然阴沉下来。乌云密布，远处传来隆隆的雷声。

“不好，要下大雨了！”有人喊道。

工人们纷纷收拾东西，准备躲雨。可等我们走到工棚时，却发现棚子不知何时被人拆了个干净。

“怎么回事？谁干的？”大家面面相觑。

这时，一个披头散发的女人突然出现在工地边缘。她手里握着一把铁锹，脸上带着诡异的笑容。

“都别动！”她尖声喊道，“这是我家的地！你们不能在这里建福庄！”

我仔细打量着这个女人。她看起来四十多岁，衣衫褴褛，眼神中透着疯狂。但不知为什么，我总觉得她有些眼熟。

“大姐，你认错了吧？”一个工人小心翼翼地说，“这地是韩老太爷买下来的。”

“放屁！”女人忽然暴怒，“这是我家祖坟地！谁敢动一下，我就跟谁拼命！”

说着，她举起铁锹就要往最近的工人头上砸去。我连忙冲上前，一把抓住铁锹。

“你冷静点！”我死死攥着铁锹，“有什么事好好说。”

女人转过头来，直勾勾地盯着我。突然，她的表情凝固了。

“你...你是韦五的儿子？”她颤抖着问道。

我心头一震：“你认识我父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