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八章 浮尸

我扶着船舷干呕，方才的打斗和眼前的景象让我胃里一阵翻腾。但我知道现在不是示弱的时候，强撑着站直身子，警惕地盯着钱乡绅。

钱乡绅脸上的表情越发阴沉，他从袖中抽出一叠符箓，每一张都散发着不同的光芒。

“本想给你们一个体面的机会。”他冷冷地说道，“既然你们找死，那就别怪我心狠手辣了。”

船舱里的空气突然变得粘稠起来，一股腥臭的气味弥漫开来。水面上泛起诡异的涟漪，仿佛有什么东西即将破水而出。

卜青山的脸色变了变，手中的铜钱转动得更快了。他低声道：“小心点，这家伙不是普通的江湖术士。”

韩老太爷早已瘫坐在角落里，脸色煞白。他看着自己的儿子，嘴唇颤抖着说不出话来。

河水突然剧烈翻涌，一个巨大的漩涡在船边形成。

漩涡中心泛着诡异的绿光，照得所有人的脸都显得格外苍白。

“咔嚓”一声，船板开裂了。寒冷的河水涌了进来，浸湿了所有人的鞋子。

更多的浮尸从裂缝中钻出，它们的手臂像藤蔓一样缠绕着船板，似乎要把整艘船拖入水底。

钱乡绅的符箓在空中飞舞，形成一道道光幕。每当有浮尸靠近，就会被光幕烧成灰烬。但新的浮尸源源不断地涌来，仿佛永远都杀不完。

“开船！快开船！”他对着最后一个水手咆哮。

小船在漩涡中艰难前行，船板的裂缝越来越大，河水不断涌入。我们都知道，如果再不脱离这片水域，恐怕所有人都要葬身河底。

卜青山和钱乡绅在小船上扭打成一团，船身剧烈摇晃，溅起的水花打湿了我们的衣衫。

“你这个无耻之徒！”卜青山一把揪住钱乡绅的衣领，满脸怒容，“竟敢打韩老太爷的主意！”

钱乡绅不甘示弱，挥拳反击：“关你什么事！”

我看得眼花缭乱，心急如焚。掌船人被这场面吓得直哆嗦，蜷缩在船尾，一个劲地喊着：“船、船动不了了！”

四周浮尸环绕，腐烂的尸体散发着令人作呕的气味。

乌云密布的天空更增添了几分阴森，河水拍打船身的声响格外刺耳。

我攥紧了船舷，指节发白。

“咚！”钱乡绅一拳打在卜青山腹部，后者闷哼一声，身形踉跄。船身猛地一歪，我连忙扶住身旁的韩老太爷。

“小心点！”我厉声喊道，“都别打了，先想办法脱困！”

就在这时，异变陡生！

远处水面突然炸开，一道金光直冲云霄。

河水翻腾咆哮，浪花四溅，仿佛有什么庞然大物要破水而出。

紧接着，一个巨大的漩涡在十几丈外的河面上成型，浑浊的河水疯狂旋转。

那漩涡足有两三丈宽，河水在巨大的吸力下形成一个深邃的旋涡。

隐约可见一条若隐若现的黄龙在其中盘旋，淡淡的金光笼罩其上，神秘而诡异。

钱乡绅原本狰狞的面容瞬间舒展，眼中迸发出贪婪的光芒。

他松开了卜青山的衣领，死死盯着那个漩涡，喃喃自语：“天赐良机...天赐良机啊！”

传说中的腾凤涡确实能让一个家族平步青云，但代价却是要以一条人命祭祀。

看钱乡绅的表情，分明是打算把韩老太爷活葬进去！

果不其然，钱乡绅突然暴起，双手如钢钳般扣向韩老太爷的肩膀：“老匹夫，你就别挣扎了！为了韩家的未来，你死得其所！”

“你这个畜生！”韩老太爷拼命挣扎，苍老的面容因愤怒而扭曲，“杀了我儿孙还不够，现在还要我的命！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小船开始不受控制地向漩涡飘去，船身剧烈摇晃。棺材在晃动中发出沉闷的响声，仿佛某种不详的预兆。

“快拦住他！”我冲向钱乡绅，但脚下一个踉跄，险些摔倒。

卜青山也冲了上去，一把抱住钱乡绅的腰：“你疯了不成！这样会害死我们所有人！”

混乱中，韩老太爷抄起一根木棍，对着钱乡绅的后背狠命抽打。钱乡绅吃痛松手，怀里掉出一团毛茸茸的东西，在甲板上滚动。

“那是...”我定睛一看，那竟是一只死去多时的老鼠，浑身发黑，散发着腐臭。

小船已经被漩涡的力量牵引，正缓缓旋转。我看向船上那口沉重的棺材，心急如焚。这棺材太重了，一旦被卷进漩涡，恐怕连船带人都得完蛋。

“必须把棺材推下去！”我大喊一声，扑向棺材。

卜青山一愣：“你疯了？那可是...”

“别废话！”我打断他的话，“要死大家一起死，还是只牺牲一具棺材，你选！”

掌船人终于从惊恐中回过神，也过来帮忙。我们合力推动棺材，但它实在太重了，纹丝不动。

“该死！”我咬紧牙关，浑身肌肉紧绷，“再用力！”

韩老太爷突然也加入进来，他那布满皱纹的手按在棺材上，声音颤抖：“对不起了，老伴...”

在我们的合力之下，棺材终于开始移动。就在这时，钱乡绅突然扑了过来：“住手！那可是韩家的...”

“砰！”卜青山一脚将他踹开，厉声喝道：“你还不明白吗？再不把棺材扔掉，我们都得死！”

“噗通”一声巨响，棺材终于落入河中。令人心惊的是，它很快被漩涡吞没，连一点水花都没激起，仿佛从未存在过。

我擦了把冷汗，这要是被卷进去，怕是连尸骨都找不到。可即便扔掉了棺材，小船仍在不断接近漩涡的中心。

“不行，还是摆脱不了漩涡的吸力！”掌船人面如土色。

“快跳船！”我冲着众人大喊，“再不跳就来不及了！”

卜青山脸色发白，指着四周密密麻麻的浮尸：“这河里全是浮尸，跳下去不是死得更快？”

钱乡绅这会儿也慌了神，他死死抓着船舷，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腾凤涡虽好，但总不能拿命去换。

可惜为时已晚，小船已经离那漩涡不足五丈远。漩涡中心传来阵阵龙吟，金光越发耀眼，照得人睁不开眼。

韩老太爷突然发出一声悲凉的叹息：“也许，这就是天意...”

船在激流中剧烈颠簸，船舷猛烈地撞击着水面，发出令人心惊的巨响。我死死抓住船沿，指节因用力过度而泛白。卜青山站在船尾，眼中闪烁着愤怒的火光，冲着钱乡绅破口大骂。

“你这个畜生，连自己的亲爹都下得去手！”卜青山的声音在风浪中格外刺耳，“老天爷怎么会让你这种人活在世上！”

钱乡绅冷眼扫过卜青山，嘴角勾起一抹不屑的笑容。他大步流星地走向船头，一把推开正在掌舵的船夫。那船夫踉跄几步，险些跌入湍急的河流中。

“滚开！”钱乡绅低吼一声，“让我来！”

船身剧烈摇晃，河水不断拍打着船板，发出“啪啪”的声响。我看着钱乡绅的背影，心中涌起一阵寒意。这个人，为了一己私利，竟然连亲生父亲都敢推下水。

就在这时，船突然停住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