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章 交易

卜青山的身体僵了一下，眼中闪过一丝挣扎。

他张了张嘴，似乎想说什么，但那摔倒的小孩已经手脚并用地爬了起来。

司默灵及时赶到，一把将孩子抱在怀中，那模样倒是让人想不到她也有如此温柔的一面。

“你们走吧！”我看着司默灵，鼓起勇气大声喊道，“各退一步海阔天空，我们要玉身鲫是为了救人！不是存心要与司家为敌！”

司默灵站在原地，怀中紧紧抱着那个受惊的孩子。月光洒在她的脸上，映出她复杂的神情。她似乎想说什么，却又欲言又止。

就在这剑拔弩张的气氛中，一个苍老的声音从远处传来：“小仙，退下。”

这声音不大，却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威严。

话音刚落，一个身形佝偻的老者从夜色中慢慢走出。

他穿着一身灰色的长衫，走路时拄着一根青竹拐杖，每一步都走得极为稳健。

司默灵一见这老者，立刻带着两个红衣小孩跑了过去。那老者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目光却始终盯着我们。

“老弟，不妙，又来帮手了。”卜青山拉了拉我的袖子，声音里带着几分焦虑，“这老头看起来来头不小。”

我抬头看了看，头顶的雷云已经开始变淡，电光也渐渐稀疏，看样子支撑不了多久了。

原本密集的雷霆现在已经变得零星，银白色的缎子上开始出现些许裂纹，显然已经到了极限。

那老者的目光在我们身上扫过，最后定格在那块银白色的缎子上。

他露出一丝似有似无的笑意：“遁雷锦，倒是个好东西。不过看样子，也快到极限了。”

卜青山下意识地握紧了拳头，但他很清楚，在这种情况下，贸然出手只会让局势更加糟糕。

老者缓缓走到我们面前，脸上带着一种高深莫测的表情：“老朽司司贤，今日来此，是想和二位做笔交易。”

我和卜青山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警惕。这突如其来的转机，反而让人更加不安。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让人不禁打了个寒战。

“什么交易？”卜青山率先开口，声音中带着明显的戒备。

司司贤轻轻敲了敲手中的拐杖，目光在我们之间来回游移：“我知道你们为何要玉身鲫。若是愿意听老朽一言，或许可以两全其美。”

司司贤连连点头，脸上焦虑难安的神色终于有所缓和。

我心中长舒一口气，这一路的惊险终于暂告一段落。

一名身着红衣的小童快步走来，双手恭敬地将卜青山先前丢下的布袋捧到面前。

火光映照下，能看到布袋上沾染的泥水痕迹。

“这东西可真不轻。”小童轻声嘟囔着。

卜青山接过布袋掂了掂分量，嘴角勾起一抹意味深长的笑意。

他抬眼看向司司贤，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老哥，这玉身鲫要是拿到外头去，少说也值两三千大洋。这两个布袋里的东西，恐怕......”

话未说完，司司贤已经抬手打断。他掏出旱烟袋狠狠吸了一口，烟雾在昏暗的夜色中缭绕：“嫌少？不打紧，咱青山冢不差这点金银。你若觉得不够，随我回府上，看上什么尽管拿。”

卜青山眸中精光一闪，脸上立刻堆满笑容：“老哥太客气了！实在是太仗义了！”他搓着手，满脸谄媚之色。

我从怀中小心翼翼地取出玉身鲫，锋利的匕首在月光下泛着寒光。刀刃落下，将珍贵的玉身鲫一分为二。

递给司默灵时，她的手指微微颤抖。那双明亮的眼睛中闪过一丝复杂的情绪，当她接过那半条玉身鲫时，她眼中不是感激，而是哭笑不得的表情。

卜青山见状立即插话：“哈哈……缘分！有缘千里来相会，这可是打也打不散的缘分啊！”他的声音中带着某种刻意的热络。

我看着卜青山不停讨好的样子，心知肚明。这老狐狸打的是拉拢青山冢这股势力的主意。也难怪，青山冢在这一带势力不小，能结个善缘总是好的。

司司贤性脸上写满了：“他俩有病，得治！”

事已至此，玉身鲫也只能是拿来入药了，寻井的事也只能以后再说了。于是我与司家辞行准备回家，林霜还在家里等待呢。

司默灵望着远处的河面说道，“既然都往北走，不如结伴同行。这一带最近不太平，多个照应也好。”

我能听出她话中的善意。这一路确实凶险，有青山冢的人护送，确实能省去不少麻烦。于是点头应允。

卜青山走到我身边，拍着我的肩膀，语气中带着几分不舍：“老弟，咱们这交情算是定下了。若有用得着的地方，尽管来玄阳镇寻我。”

说着，他从怀中掏出三块大洋和一把零钱塞给我。我本想推辞，却被他硬塞进了手里。

“拿着，拿着。”卜青山笑道，“这点儿银钱，就当是见面礼了。”

辞别众人后，我快步往村里赶去。夜已深沉，大部分房屋都已经熄灯。远远望去，透过门缝能看到林霜房中的灯火仍未熄灭。

想到林霜还在等我，心中不由得一阵愧疚。这一晚发生的事情太多，我得好好想想该如何向她解释。毕竟，这玉身鲫的事情远比我想象的要复杂得多。

八月十五，我和林霜还是按照纸条写的，来到了三鬼寺。

这座已经荒废多年的三鬼寺，四周墙壁斑驳，空气中弥漫着一股霉味，让人难以呼吸。

一道怪异的声音打破了庙内的寂静，声音就是从那尊积满灰尘的神像后传出的，不仅我听见了，林霜也清楚地听到了。

她的手指紧紧抓住我的衣袖，指节因为用力而发白。

这让我意识到，在我们来之前，这里就已经有人了。

对方一直在暗处观察着我们，直到太阳快要落山时才发出声音。

这种被人窥视的感觉让我浑身不自在，后背的冷汗止不住地往下流。

我下意识地将林霜拉到身后，目光牢牢锁定在那尊神像上。

这是一尊一人半高的泥胎神像，据说三鬼寺以前香火鼎盛时就供奉在这里。

神像的表情庄严肃穆，但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阴森。

“你别怕。”我低声安慰着林霜，同时警惕地观察着四周。

破旧的供桌上堆满了蛛网，香炉里积满了灰尘，显然已经很久没人来上香了。

神像后面又恢复了诡异的寂静，只能听见风吹过破旧门窗的呜咽声。

我的心跳得很快，为什么这人偏偏要在夜幕降临时才现身？这未免太刻意了。

“咳咳——”清嗓子的声音从神像后传来，显得格外刺耳。

我强压下内心的不安，故作镇定地说道：“既然来了，何必藏头露尾？”

“我说了，没脸见人。”神像后传来一个中年男人的声音，口音介于本地和外地之间，带着一丝沙哑，“你们不该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