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 通灵婆

老妇人缓缓摇头：“你们带尸首来了吗？”

“这......”年轻人一时语塞。

“没有尸首，我如何问魂？”老妇人转过身去，“回去准备好了再来吧。”

我心里一喜，没有尸首就问不了，这不是正好给我逃命的机会？可就在这时，老钱突然开口：“公子爷，秦五的尸首不是停在城里停尸楼吗？我现在就派人去取！”

我的心一下子又沉到谷底。年轻人眼睛一亮：“好！你马上派人去办。”

老钱转身出门，很快就听见外面传来马蹄声。我站在屋子里，看着缭绕的香烟，突然感觉自己像个案板上的鱼，只能任人宰割。

等待的时间总是格外难熬。老妇人一直坐在供桌前，念念有词。年轻人则不停地摇着扇子，时不时瞥我一眼。

年轻人用象牙扇轻轻敲打我的肩膀，他眼角带着一丝戏谑：“喂，你怎么总是低着头？心虚？”

我抬头看了他一眼，心中泛起一丝不悦：“有什么好心虚的？等会儿真相大白，冤枉了人可不好。”

“一条小黄鱼而已，”年轻人轻蔑地笑了笑，手中的象牙扇微微晃动，“足够抵你受的委屈了。”

我没有说话，只是暗自摇头。这位公子哥，仗着家世豪阔，总想用钱摆平一切。可有些事情，真的是钱能解决的吗？

“怎么，看不起我？”他敏锐地察觉到我的心思，嘴角泛起一丝冷笑，“在这世道，花钱是最直接有效的办法。你不会天真到以为，光靠道理就能说服人吧？”

“你们究竟是什么人？”我忍不住问身旁的年轻人。从昨天到现在，这些人的身份始终是个谜。

年轻人合上象牙扇，意味深长地看了我一眼：“该知道时自然会知道。现在还有心思打听这个？”

直到太阳西斜，老钱终于回来了。他带着几个人，抬着一具裹在草席里的尸体。

“把尸首放在院子里。”老妇人站起来，“天黑之后，我们就开始。”

老妪最后目光落在我身上：“你，过来。”

我犹豫了一下，还是走到她面前。

老妪伸出枯瘦的手，在我额头轻轻一点：“你最近遇到什么事了？”

我张了张嘴，一时不知该从何说起。昨天发生的事情太过离奇，如果不是亲身经历，我都不敢相信。

“说吧，”老妪的声音带着一种奇特的安抚力，“有什么说什么。”

我深吸一口气，将昨天的经历娓娓道来。

“原来如此，”等我说完，老妪叹了口气，“那个地方，确实不太平。”

年轻人立刻追问：“老人家可知那是什么东西？”

“不是东西，”老妪纠正道，“是人。”

我感觉背后一阵发凉，那种被窥视的感觉又回来了。

老妪站起身，拄着拐杖走到香案前，从抽屉里取出一面铜镜：“这镜子是我祖上传下来的，能照见一些常人看不见的东西。”

她在院里点燃香炉，拿来一碗水，点燃符纸融进水里，喷洒在尸体上，将铜镜斜对着月亮，引来一束月光照在尸体上，尸体竟然被一层银光罩住。

“老人家，”老钱突然问道，“您看出什么了吗？”

通灵婆轻轻摇头：“有些事，说破了反而不好。”

通灵婆拿了一纸符纸在上面写了一句话交给了年轻人，我的心提到了嗓子眼，也不知道她写了啥。

年轻人那双深邃的眼眸透出一丝锐利，直让我脊背发凉，不由自主地挪开视线。他的目光仿佛能看透人心，让我不禁怀疑，难道自己倒了八辈子的霉，通灵婆从秦五那里问出来的话，真的和我有关系？

我试图缓解这份压抑的气氛，嗓音却不自觉地有些发颤：“你、你这样看着我做什么？”

“不想被人看，遮住脸便是。”年轻人语气淡漠，转头朝老钱要了根洋火。火光在暗沉的天色下跳动，照亮了他棱角分明的侧脸。他将通灵婆给的纸张凑近火苗，纸张瞬间化为灰烬，随风飘散。

那纸上究竟写了什么秘密？恐怕只有他一人知晓了。我的心里犯起了嘀咕，总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回去的路上，带路的汉子一脸热情：“我们村一向好客，特别是来找通灵婆的客人，无论是平民百姓还是江湖中人，都要好生招待。”他说着，眼睛不住地往年轻人身上瞟，“虽说是乡下粗茶淡饭，但都是新鲜干净的。”

我暗自腹诽，这汉子怕是看出年轻人不是普通人，想讨好几分。可年轻人却不领情，婉拒道：“不必了，我们还要赶路。”语气中透着几分疏离。

带路人不死心，又连声劝说。年轻人沉吟片刻，眉头微蹙：“那就帮我们找辆车吧，马车驴车都行。这几个伙计抬箱子也累了。”

老钱会意，从怀中掏出几块大洋递给带路人。那人双手接过，笑得更加热切。不多时，一辆破旧的农用木板车便到了，虽然车身摇摇晃晃，但拉车的毛驴倒是精神抖擞。

“山里地形崎岖，找不到好马车，不过这毛驴脚力不错，保管能把您送到地方。”带路人拍着胸脯保证。

三个伙计将箱子小心翼翼地安置在车上，看着驴车渐行渐远，我心里直打鼓。

山间小路蜿蜒曲折，两旁杂草丛生。走了约莫半个时辰，我的腿都有些发软，觉得时机差不多了，便试探着开口：“那个...既然通灵婆也问过话了，是不是证明我清白了？要不...我先告辞？”

“着什么急？”年轻人突然停下脚步，从怀中掏出那条小黄鱼，递到我面前，“一起走走，聊聊。”

我连忙后退半步，双手摆动：“使不得使不得！只要你相信我没杀人就成。”额头上已经渗出细密的汗珠。

“事情确实清楚了。”他若有所思地点点头，目光闪烁，“不过还有一事要问。”说着，转头吩咐道：“老钱，你先去前头探路。”

等老钱走远，四周突然安静得可怕。山风吹过树梢，发出“沙沙”的响声。年轻人盯着我，一字一句地问：“你可认识一个叫欧阳照的捞尸人？”

这个名字如同一道惊雷在我耳边炸响，我强作镇定，装出一副漫不经心的样子：“哦，听说过这号人物。”

“那知道他在哪儿吗？”

我连连摇头：“我们捞尸人各干各的活计，井水不犯河水，平日里也不会往来。”

话音未落，前方突然传来一声凄厉的惨叫。老钱跌跌撞撞地跑来，还未到跟前就重重地栽倒在地。

我们快步上前，只见老钱嘴角渗出诡异的墨黑色血迹，后颈处赫然插着一根纤细的铁刺。老钱瞪大了眼睛，艰难地吐出几个字：“少...东家...快走...”

话音刚落，他的身体猛地一抽，就此断了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