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章 紫菲与金瞳浮尸

“啊！”我惊叫一声，差点从船上摔下去。

樵叟一把抓住我的胳膊：“稳住！”

更多的浮尸从四面八方涌现，它们或是面目全非，或是肢体残缺，但都带着一种说不出的诡异。这些尸体围绕着小舢板缓缓漂浮，却始终保持着一定的距离。

“这些尸体......”我强忍着恐惧，“不是普通的溺水者。”

“没错。”樵叟点点头，目光深邃，“它们来自一个特殊的地方。”

我突然想起师父曾经说过的话：有些浮尸永远找不到，因为它们去了一个没人知道的地方。当时我以为这只是师父随口一说，现在看来，这话竟然是真的。

“那个地方究竟在哪？”我忍不住问道。

樵叟没有立即回答，而是转头看向岸边。顺着他的目光，我看到紫菲正孤零零地站在那里，她的身影在月光下显得格外单薄。

“这世上，只有一个人去过那里。”樵叟的声音变得低沉，“就是你那个媳妇，紫菲。”

他的话让我心头一震。紫菲？那个总是小心翼翼，战战兢兢的紫菲？她怎么可能去过那种地方？

就在这时，河水突然剧烈翻腾起来，船身猛地摇晃，那些浮尸开始不安地游动，发出令人毛骨悚然的声响。金匮鼎中的白烟越来越浓，在空中形成一个诡异的漩涡。

“来了......”樵叟的声音里带着一丝凝重。

我看向岸边，紫菲依旧静静地站在那里。月光下，她的面容忽然变得模糊不清，仿佛与周围的黑暗融为一体。一种难以名状的恐惧感涌上心头，我似乎意识到了什么，却又不敢细想。

河水中的漩涡越来越大，仿佛要将整条河都吞噬。浮尸们突然停止了游动，齐刷刷地转向一个方向，就像在等待什么的到来。

金匮鼎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九个小孔中的白烟瞬间变得漆黑，樵叟的脸色也随之一变：“不好！”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岸上传来紫菲的声音：“师兄，小心！”

当我睁开眼睛的时候，天空只有几颗星在闪烁。船轻轻晃动着，我扶着头撑起身体，一切都归于平静，好像刚才什么都没发生过。

我看了看樵叟和岸上的紫菲“刚才发生了什么？”樵叟只是笑了笑，把金匮鼎装进木匣然后收了起来。

看来，他是不打算告诉我发生了什么了。但我还是不死心，想了想问到。

“紫菲去过那地方？”我紧盯着樵叟满是皱纹的脸，声音不由自主地提高了几分。

樵叟抽了口旱烟，烟雾在昏暗的天色中缓缓升腾。他似乎在思索该如何回答，浑浊的眼中闪过一丝迟疑。

“那都是很久以前的事了，”樵叟缓缓开口，目光落在河面渐渐成型的漩涡上，“她糊里糊涂去的，又糊里糊涂回来的。八字纯阴的月华粉实在太稀罕了，要是能找到，引出那金瞳浮尸，就能寻到那处地方。”

水面上的漩涡越转越快，仿佛要将周围的一切都吸入其中。我的心跳也随之加快，掌心渐渐沁出汗珠。

“金瞳浮尸！”这个词像一记闷雷在我脑海中炸响“原来三眼望魂就是金瞳浮尸啊！”。

师父临走那天的情形突然清晰地浮现在眼前，当时我只当是鞭策，现在想来，那分明是托付。

河风吹得更猛了，水面的涟漪泛起层层波澜。我不由得裹紧了身上的衣服，却依然觉得有丝丝寒意渗入骨髓。

“金匮鼎虽然能引浮尸，”樵叟的声音沙哑低沉，“但必须要有八字纯阴之人的月华粉才行。这种人千年难遇，就算是最厉害的算命先生走遍天下，或许也就遇得一两个，而月华粉更是难上加难。”

我看向远处的紫菲，纤细的身影在暮色中显得格外单薄，究竟是什么样的机缘，让她有了那样的经历？

“樵叟，”我压低声音问道，“陈家扎灯笼的，本与咱们井水不犯河水，为何非要抢这金匮鼎？”

樵叟掸了掸烟灰，目光如炬：“金瞳浮尸，谁不想找？那可不是普通的浮尸。”

“这浮尸到底有何来历？”

“你师父连这个都没告诉你？”樵叟神色惊讶，手中的烟袋锅差点掉进水里，“他托付我时可是说得清清楚楚。”

“天地良心，师父除了教我捞尸，啥都没说过。”我连忙解释，心中却涌起一丝苦涩。师父留给我的谜团实在太多了。

樵叟划动船桨，激起一串水花：“那金瞳浮尸就是你们听潮阁一脉的祖师爷慕渊，这事在碧江滩上人尽皆知，没想到你竟不知道。”

我如遭雷击，呆立当场，原来寻找多年的浮尸，竟是自家祖师爷。

传闻祖师爷天生额有竖眼，少年时便显异象。到了中年更是名声大噪，各地富贾王侯求他消灾解厄，积累了无数财富。晚年，他携着毕生所得来到碧江滩，最后葬于河中。从此，关于他的传说就成了碧江滩上的一个永恒之谜。

“所以...”我终于明白了其中关窍，“金匮鼎能引出祖师爷，找到他就能找到那些财宝？”

“倒是机灵。”樵叟把船靠岸，嘴角露出一丝笑意。

紫菲立刻迎了上来，从竹篮里拿出干布替我擦拭身上的水渍。她的动作轻柔细致，眼神却始终未与我对视。

“这两口子，我这一身水渍倒没人管了。”樵叟抽着旱烟打趣道。

紫菲的脸瞬间变得通红，连耳根都染上了一层绯色。我还是头一次见她这般模样，心跳不知为何突然加快了几分。

夜幕渐渐笼罩了碧江滩，远处的渔火星星点点。我们坐在岸边吃着干粥，谁都没说话，只有河水拍打岸边的声音在耳畔回响。

我看着紫菲的侧脸，心中不停地琢磨：她是如何去过那个地方的？又是怎么回来的？那里究竟有什么？为什么她从不提起？

“玄五，”樵叟忽然开口，打断了我的思绪，“你以后有什么打算？”

提到未来，我的心头泛起一阵苦涩，玄五是师父给我取的法名，可是现在……：“我...还想找找师父...”

自从师父失踪后，我就像一叶漂泊的小舟，在这茫茫大河上随波逐流。虽然有了一身捞尸的本事，却总觉得少了些什么。

“莫找了。”樵叟叹了口气，从怀里掏出一个沉甸甸的钱袋扔给我，“你有手艺，又有媳妇，该好好过日子了。这是我这些年的积蓄，带着紫菲去过安稳日子吧。”

说完，他就要转身离开。

“樵叟，这怎么过啊...”我追上去，心中充满了不解和茫然。

樵叟停下脚步，目光深邃：“你娶媳妇是要过日子，还是要当摆设？”

“不是，我...”我语塞了，目光不由自主地看向紫菲。她站在远处，月光下的身影显得格外孤单。

“记住。”樵叟望着滚滚江水，声音低沉而郑重，“好好待她，将来自有福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