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柳家的威胁

“樵叟，”我试图转移话题，“你跟师父很熟吗？怎么我从没见过你？”

“你才跟欧阳照多久？”樵叟迈开步子，步伐沉稳而有力，我不得不小跑才能跟上他的节奏，脚下的碎石子被踢得四处乱飞。

“那你们一定是好朋友吧？”我继续追问。

远处传来几声零落的蛙鸣。樵叟突然停下脚步，月光下他的表情晦暗不明，他慢慢撸起左臂的衣袖，露出一截扭曲的手臂。

“你看这条胳膊。”

我倒吸一口凉气，那条手臂弯曲得不自然，像是断过又接歪了，骨头的轮廓在皮肤下凸显出怪异的形状，看得人心里发毛。联想到樵叟刚才展现的身手，能把他打成这样的人得多厉害？

“你师父打的。”樵叟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往事。

“师父？”我惊得后退半步，险些绊倒。这些年来，师父除了摆弄船只捞尸，我从未见他动过手。在我印象中，他就是个性情温和的老实人。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凉意。樵叟深吸一口气，开始讲述往事。原来他也是个捞尸人，十多年前因为一些琐事跟师父结下梁子，那时的师父性子温和，但樵叟却非要死磕到底。

“那天晚上，跟现在差不多的天气。”樵叟的声音带着追忆，“我拿着鱼钩去找他。第一次交手，他手下留情，只是把我推开。”

“但我不服气，又去寻他。那一战......”他摸了摸扭曲的手臂，“你师父被逼无奈，才打断了我的胳膊。可即便如此，我用鱼钩偷袭伤了他，他也没有赶尽杀绝。”

“你师父是条真汉子。”樵叟眼中闪过一丝敬意，声音里带着几分感慨。

临走前，樵叟欠下师父一个人情，说有朝一日必定偿还。没想到最近师父找到了他，提起当年的承诺。

“他把这事托付给我，可见身边实在无人可信。”樵叟叹了口气，目光投向远方。

我心里一紧，喉咙发干：“师父托付的就是让我娶亲？”

“这还不够重要？”樵叟反问道，语气中带着几分责备。

河滩渐渐近了，一道娇小的身影在那里等候，月光下显得格外孤单。她一直在那里等着，我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我低头擦拭胸前的小伤口，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伤口虽然不深，但隐隐作痛，就像此刻纷乱的心绪。

“你受伤了？”紫菲轻声问道，语气里充满关切，“让我看看......”

“小伤而已，不用你管。”我下意识地躲开她伸来的手。

樵叟冷笑一声：“陈二爷他们要把你怎么样的时候，你倒是乖得很，现在对着自家人倒硬气起来了。”这话像一把刀，直戳我的痛处。

紫菲赶紧打圆场：“他还小，很多事不懂......”

我羞愧难当，默默坐到樵叟身边。晚风吹过，带着几分凉意，也带走了些许尴尬的气氛。

“樵叟，”我指着那个木盒，试图转移话题，“那金匮鼎到底是什么东西？”

“这是你师父的命根子。”樵叟小心翼翼地打开盒子。月光下，那个小香炉泛着柔和的光泽，表面的纹路若隐若现，仿佛蕴含着某种神秘的力量。

“我能看看吗？”我忍不住问道。

樵叟递给我，我接过来仔细端详。炉身温润如玉，但看不出有何特别之处。正当我疑惑时，一阵奇异的感觉从指尖传来，那种感觉说不清道不明，却让人心生敬畏。

“想知道它有什么用？”樵叟接过香炉，嘴角勾起一丝神秘的笑意。月光下，他的表情变得高深莫测，“看好了，别被吓着。”

我和紫菲不由自主地凑近了些，连呼吸都放轻了。

河面上飘荡着淡淡的雾气，翻滚的河水在漆黑的夜幕下，发出阵阵低沉的咆哮声，远处传来几声夜枭的啼叫，让这本就阴森的氛围更添几分诡异。

我站在河岸边，看着那湍急的水流，心中泛起阵阵不安。

“小子，想什么呢？”樵叟沙哑的声音在耳边响起，打断了我的思绪。

我回过神来，看向身旁这位苍老的捞尸人。他正靠在一棵老槐树下，熟练地摆弄着手中的旱烟袋。昏暗的火光映照在他布满皱纹的脸上，那双浑浊的眼睛里却闪烁着与年龄不符的精光。

“樵叟，这金匮鼎......”我犹豫片刻，“能不能提前告诉我它的用处？”

“哈！”樵叟突然笑出声来，“干咱们这一行的，连这点胆量都没有，还不如回家种地去。”他吐出一口烟圈，“怕死就别当捞尸人。”

我被说得面红耳赤，只能讪笑两声。确实，选择这份职业时就该有这个觉悟，可真到了关键时刻，内心的恐惧却不由自主地涌上来。

夜风吹过，带来一阵潮湿的腥气，我下意识地打了个寒颤，却发现紫菲不知何时站在了我身边。她穿着一身素白的长裙，在月光下显得格外清冷。

“师兄......”她轻声唤道，声音里带着几分担忧。

我对紫菲一直有种说不清道不明的感觉。自从她嫁给我之后，总是小心翼翼地示好，可我却总觉得她身上有种说不出的异样，或许是因为她那双永远带着忧郁的眼睛，又或许是她偶尔流露出的奇怪举止。

樵叟站起身来，收起旱烟袋，“紫菲，你就在岸边等着，水里的事，不是你该管的。”

紫菲怯生生地点点头，又看向我：“你...要小心。”

“放心，有樵叟在。”我故作轻松地笑了笑，心里却没来由地一紧。

河边停着一艘破旧的小舢板，木板已经泛黑，船底还渗着水。樵叟轻车熟路地推动船只，那矫健的身手，完全看不出是个年过古稀的老人。

我们一前一后上了船，借着河水的力道，很快来到河心位置。四周漆黑一片，只有头顶的月光洒在水面上，泛起粼粼波光。

船身随着水流微微晃动，樵叟却稳如泰山。他从怀中掏出一个青瓷小瓶，倒出里面的粉末，在月光下，那粉末呈现出诡异的黄褐色，中间还夹杂着星星点点的白色结晶。

“这是......”我刚要开口询问。

“慧骨粉。”樵叟头也不抬，专注地将粉末倒入金匮鼎中，“是从慧骨上采集的，效果与月华粉有几分相似。”

据说月华粉这东西，只有八字纯阴的尸骨，经过七年时间的特殊处理，才能结出这种霜，据说一钱月华粉，就价值千金。

樵叟小心翼翼地点燃了粉末，金匮鼎的九个小孔中，缓缓升起白色的烟气，奇怪的是，这些烟气并没有随风飘散，反而如同有灵性一般，化作丝线钻入漆黑的河水之中。

河面开始不正常地翻涌，一个个漩涡在船周围形成，水下传来诡异的响动，仿佛有什么东西正在靠近。

突然，一张惨白的脸从水中浮现，距离船只不过咫尺之遥。那张脸浮肿发青，眼窝深陷，嘴巴大张，似乎在无声地嘶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