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走阴人的婚事

轰隆一声巨响，院墙倒塌，砖石纷飞，一艘巨大的渡船的船头撞了进来，正是那艘吊满了望魂的渡船！

船上悬挂着无数具尸体，在夜风中轻轻摇晃，发出瘆人的“吱呀”声，每具尸体都穿着红色的寿衣，脸上画着诡异的笑容。

“有意思。”被撞倒的师傅吐出一口血沫，擦了擦嘴角，“这是捞尸人的凤髓灵船！”

他掏出一枚莹白如玉的哨子，在月光下散发着柔和的光芒。我认出来了，那是失传已久的玉龙哨！

啾啾的哨声响起，船上摇晃的望魂瞬间静止，像是被某种神秘的力量定住了。

“就这点雕虫小技...”

话音未落，龙骨船猛地一震，船身的木板开始崩裂，巨大的船身如山一般向师傅撞去，带着摧枯拉朽的力量。

轰然巨响中，院子里的房屋轰然倒塌，尘土飞扬。

我站在废墟中，看着这一切，心中翻涌着无数疑问，师傅的真实身份是什么？那具和他一模一样的尸体又是怎么回事？还有那艘诡异的凤髓灵船...

夜色越发深沉，仿佛要将一切真相都吞噬。

鬼影船在院中横冲直撞，惊魂铃的声音忽高忽低。砖瓦碎块从天而降，在月光下闪着冷光，仿佛无数利刃朝我劈头盖脸地砸来。

整个院子转眼间便成了一片废墟。

我猫着身子左闪右避，最终不得不翻出院墙，手掌被粗糙的墙砖擦破，火辣辣的疼。

村子里已经有几户人家被惊醒，零星的灯火在黑暗中次第亮起，有人披衣而出，犬吠声四起。

“怎么回事？”

“哪家闹鬼了？”

“好大的动静！”

嘈杂的议论声从四面八方传来，我却无暇理会。等那阵巨响渐渐平息，这才翻墙回到院中。眼前的景象让我心如刀绞 - 房屋倒塌，满地狼藉，师傅和那具尸体都不见了踪影。

破碎的家具散落一地，师傅平日里最爱的那把藤椅也被压在废墟下，只露出一角。

记得五年前我刚来时，总喜欢躲在那椅子后面，师傅却总能一眼找到我。

“臭小子，又躲在这儿偷懒！”师傅的声音仿佛还在耳边回响。

一个可怕的念头突然浮上心头 - 那具尸体，会不会就是真正的师傅？这个想法让我浑身发冷，冷汗顺着脊背流下。

“师傅！师傅！”我疯了似的在废墟中翻找，却又生怕在某个角落发现师傅的遗体。石块划破了手掌，但我已经感觉不到疼痛。

突然，脚下一硌，低头看去，一截白玉般的惊魂铃露在尘土中，月光下泛着莹润的光泽。这是师门祖传的玉龙哨，当年师傅收我为徒时，曾说过这哨声能唤醒沉睡的魂魄。

我赶紧将它拾起，仔细擦拭，哨身上的纹路清晰依旧，摸上去还有些发烫，似乎刚被人使用过。

顺着鬼影船留下的痕迹一路追去，地上深深的划痕一直延伸到河边。站在浅水处，望着漆黑的河面，我第一次感到如此孤独。

五年来，师傅待我如亲子。记得刚来时，我还是个连饭都煮不熟的毛头小子，是师傅手把手教我识字、练武、做人的道理。现在他走了，留下我一个人面对这个世界。

远处传来一声唿哨，打断了我的思绪，那声音分明是师傅平日里最常用的那种腔调。

我沿着泥泞的河岸，朝着唿哨声的方向不停的奔跑，几次差点摔倒。终于在月光下看到了停在岸边的五牛船，船身在水中轻轻摇晃。

驾着五牛船顺流而下，我的心沉到了谷底，不断闪回到之前的场景，那具不知是谁的尸体，那个冒似师傅的人，还有那艘来历不明的鬼影船...

泪水不受控制地流淌，我知道现在不是软弱的时候，师傅生前最厌恶的就是优柔寡断之人。他常说：“男儿有泪不轻弹，除非真到伤心处。”

船桨搅动着水面，发出“哗哗”的声响，两岸的芦苇在风中摇曳，像是无数鬼魅在暗中窥视。我强迫自己集中精神，不敢有丝毫松懈。

行至阴阳湾，一个垂钓的老者映入眼帘。他坐在一块突出的岩石上，手持竹竿，身形佝偻。这般时辰还在钓鱼，着实有些反常。

“等等。”他突然开口，声音沙哑却中气十足。

我警惕地放慢船速：“大爷，找我有事？”

“不是我找你，是这条鱼要找你。”老者说着，将鱼篓轻飘飘地扔到了我的船上。他的动作行云流水，哪有半点老态龙钟的样子。

我心中一凛，面上不动声色。那鱼篓看似普通，却隐约有一股熟悉的气息。

谁知那条鱼突然从篓中跃出，在月光下划出一道银弧，它的嘴里露出一角红绫，不偏不倚地落在我的脚边。

我颤抖着手展开红绫，上面赫然写着“今晚，接亲”四个字。笔迹遒劲有力，正是师傅的手笔！

等我抬头想问个明白，老者却已经消失得无影无踪，只留下那根竹竿还在岩石上轻轻摇晃。

我靠岸停船，找到一处破旧的瓜棚准备凑合一晚。躺在潮湿的草垛上，却怎么也睡不着，红绫上的字句不断在脑海中盘旋，师傅到底想告诉我什么？

迷迷糊糊间，风中传来阵阵唢呐锣鼓声，由远及近，时而清晰时而飘渺，仿佛是从另一个世界传来。我猛地坐起，握紧了怀中的惊魂铃。

“都说走阴人的婚事最是凶险，没想到这么快就轮到我了。”我苦笑着自言自语。

就在我准备起身查看时，身后突然响起一个阴森的声音：

“要迎亲了，想到哪儿去？”

我浑身一僵，却不敢回头。那声音像是从地底传来，带着一股难以言喻的寒意。远处的锣鼓声愈发清晰，伴随着阵阵诡异的笑声...

夜色漫漫，月光如纱，笼罩着这片荒芜的土地。突然，一阵诡异的声响划破寂静，我感到后背一阵发凉，汗毛瞬间倒竖。

猛然回头，一支送亲队伍不知何时悄然出现在窝棚后面，十几个人影立在月色中，仿佛从地底钻出来的一般。领头的赫然是之前在河边遇到的那个钓鱼老头，此刻他换上了一身大红喜装，眯着眼睛打量着我。

老头身后的送亲队伍让我心头一紧，几个人手持铜锣木鼓等响器，四个人抬着一顶蒙着红帘的花轿。所有人都穿着红色喜装，却个个面色惨白，眼神空洞，像是被人用白粉涂抹过一般。

“大半夜的迎什么亲？我不认识你们。”我想起了之前在鱼肚子里发现的那条红绫，一股寒意顺着脊背爬上来。

转身欲逃，老头沙哑的声音却在身后响起：“欧阳照的意思，你要是想跑，那就随你。”

这句话如同一记重锤，将我钉在原地。我艰难地咽了口唾沫，脑海中浮现出师傅的面容。自从师傅失踪后，我便一直在寻找他的下落，如今听到有人提起师傅，不由得停下脚步。

“年轻人，师傅的话，可不能不听啊。”老头脸上浮现出诡异的笑容，指着花轿说道，“这是给你准备的新媳妇，以后好好过日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