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诡异冰层

我打小和父亲相依为命，日子过得清贫。

家里全靠一条老渔船打鱼度日，那条船还是从爷爷那辈传下来的，早就破旧不堪。船舱木板上布满了岁月留下的裂痕，每次出海都要先舀半天的积水。

十五岁那年夏初，父亲带着家里所有积蓄去洛阳买木料，准备打造一条新船。临行前，他站在门口摸了摸我的头。

“十五，这几天你自己去石滩湾撒网，记住别去太深的地方。”父亲的手掌粗糙温暖。

我点点头：“放心吧爸，我都会的。”

目送父亲远去的背影，我收拾好渔具出门。

石滩湾离家五里地，因为水流平缓，常年有人在此打渔。

路上遇到张婶，她正在晒着新打的鱼干。

“十五啊，一个人去打渔当心点。”张婶笑着叮嘱。

我匆匆应了声，快步往河边走去。夏日的阳光毒辣，晒得人睁不开眼。可当我走到河边，整个人如被雷劈中般僵在原地。

十米开外的河面上，竟然结了一层厚厚的冰。

我使劲揉了揉眼睛，以为是阳光太强产生了幻觉，可那片刺骨的寒意却愈发清晰。

河面上那层冰足有一间屋子大小，在炎炎夏日里显得格外诡异。

“这...这不可能...”我喃喃自语，双腿不自觉地向前挪动。

靠近冰面后，我的心脏几乎停止跳动。冰层中央，赫然冻着一具浮尸。

那是个老头，头顶稀疏有几缕白发，一只眼睛瞎的，面朝上仰躺在冰层里。

河滩长大的孩子见过不少浮尸，但大热天被冻在冰里的，还是头一遭。

我的喉咙发紧，冷汗顺着脊背流下。理智告诉我应该立刻离开，但双脚却像生了根，动弹不得。

我试探着抬起脚，轻轻踩在冰面上。

“咔嚓”一声脆响在寂静的河岸边格外刺耳。

就在冰层碎裂的瞬间，那具原本一动不动的浮尸，竟然缓缓抬起了头。它的脸庞浮肿发青，皮肤上布满腐烂的痕迹，独眼直勾勾地盯着我，眼神中透着说不出的诡异。

“今年...秋天...你来找我...”空气中飘来一句断断续续的低语，声音沙哑得令人毛骨悚然。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在这一刻凝固，双腿不受控制地发抖。那具浮尸的目光仿佛能穿透人的灵魂，我转身拔腿就跑，甚至顾不上捡起掉在地上的渔具。

一路狂奔回家，我躲在屋里瑟瑟发抖，直到深夜，听见父亲回来的脚步声才回过神。

“爸！”我冲出房门，一把抓住父亲的手，将白天的遭遇断断续续地说了出来。

父亲皱着眉头听完，二话不说拿起鱼叉就往石滩湾跑。我跟在后面，心脏狂跳不止。可当我们来到河边，那片诡异的冰层和浮尸早已消失得无影无踪，河面平静如常，仿佛什么都没发生过。

“十五，你一定是累糊涂了，看花了眼。”父亲拍拍我的肩膀。

我张了张嘴，却说不出反驳的话。但我心里清楚，那绝非幻觉。那具独眼浮尸的目光，至今还让我心有余悸。

日子一天天过去，渐渐入了秋。这天傍晚，我和父亲照常出船打鱼。秋日的河面笼罩着一层薄雾，太阳西沉时，船上才勉强网了几斤小鱼。

“爸，天色不早了，咱们回吧。”我收起渔网说道。

父亲点点头，开始调转船头。就在这时，我忽然感觉船身越来越沉，仿佛有什么重物挂在船帮上。

“怎么回事？”我疑惑地探出头去查看。

这一看，我差点魂飞天外。船帮上赫然趴着那具独眼浮尸！它的身体已经高度腐烂，散发着令人作呕的腐臭，独眼中闪烁着幽绿的光芒。

“啊！”我惊叫一声，一个踉跄栽进河里。

刚一入水，我就感觉手脚像被无形的绳索捆住，不断往水底沉去。河水冰凉刺骨，我拼命挣扎，却无济于事。

“十五！”父亲的喊声从上方传来，紧接着“扑通”一声，他也跳入水中。

我感觉父亲的手抓住了我的胳膊，拼命往上拉。但就在这时，那股拖拽的力量突然加大，将我和父亲拉往更深处，一翻奋力抢夺，当我被父亲拉出水面的瞬间，清楚地看见水中有无数苍白的手臂伸出，缠住了父亲的腿。

“爸！快上来！”我死死抓住船帮，向父亲伸出手。

父亲奋力一蹬，却被那些手臂拖入更深的水中。最后一缕夕阳下，我清楚看见，是那具独眼浮尸正死死缠着父亲，它的脸上露出诡异的笑容。

“不！爸！”我歇斯底里地喊着，想要再次跳下水去救父亲。

但河面已经恢复平静，只有阵阵水波荡漾。我跪在船上，眼泪夺眶而出，内心被无尽的绝望和恐惧吞噬。

江面漆黑，水下那道诡异的黑影消失了，连同父亲也一并不见了。

“爹！”我撕心裂肺地喊道，声音在空旷的江面上回荡。

我死死盯着父亲消失的位置，身体已经做好跳水的准备。但理智告诉我，贸然下水只会让事态变得更糟。这片河段看似平静，实则暗流涌动，稍有不慎就会被卷入漩涡。

“老天爷，求你保佑我爹平安...”我喃喃自语，声音因为恐惧而颤抖。

小船顺着水流缓缓前行，我的目光死死盯着水面，生怕错过任何蛛丝马迹。那具独眼浮尸和父亲，仿佛被某种看不见的力量拖入了水底。

我掏出随身携带的风灯点亮，微弱的光芒只能照亮船头一小片范围。黑暗中，水面泛起诡异的波纹，像是有什么东西在下面游动。

“爹！您在哪？！”我再次高声呼喊，嗓子已经喊得发疼。回应我的只有江水拍打船舷的声音和远处传来的阵阵蛙鸣。

船桨划破水面的声音在寂静的夜里格外清晰。我的额头渗出冷汗，不知是因为体力消耗还是心中的恐惧。就在这时，前方水面漂起一个人，面朝下浮在水中。

我的心猛地一沉。那件打满补丁的褂子，不正是父亲常穿的那件吗？那是他最珍惜的衣服，为了省钱，一年到头就只着两件衣裳换着穿。寒冬腊月，他宁愿多穿几层单衣，也舍不得买件新棉袄。

“不会的...不会的...”我机械地摇着头，不愿相信眼前的一切。

我操起木桨奋力追赶，但无论我如何用力，始终与那具浮尸保持着十来丈的距离。更诡异的是，那具尸体似乎在刻意和我保持距离，每当我觉得快要追上时，它就会突然加快速度。

前方不远处就是龙门滩，那里水流湍急，暗礁众多。当地人都知道，那是一处极其危险的水域，每年都有船只在那里倾覆。可现在的我已经顾不上那么多了，一心只想追上父亲。

逐渐的，江水变得异常汹涌，小船剧烈摇晃起来，我紧紧抓住船舷，勉强维持平衡。突然，波涛中闪现一星灯火。

“小心！”一个浑厚的声音从黑暗中传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