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章林耀东的犹豫

他的声音有些颤抖，像是在确认什么，又像是在自言自语。

二十多年的阴影，压得他几乎喘不过气来。

每次只要想起邓睿那双锐利的眼睛，他的后背就会不自觉地发凉。

林耀东站起身，缓步走到窗前。

窗外阳光明媚，照在他略显苍白的脸上。

那些年，邓睿就像一把悬在头顶的刀。

为了活命，他不得不把塔寨村训改成严禁碰毒品。

每天睁开眼的第一件事，就是祈祷邓睿不会突然杀个回马枪。

“东叔，这个方军...”

林天站在书桌旁，欲言又止。

“怎么？你觉得他比邓睿好对付？”

林耀东转过身，目光落在墙上的村训上。

那几个醒目的大字一笔一划都透着肃杀之气。

“看到这村训了吗？”

他指着那几行字。

“039;碰毒品者，逐出塔寨，永不回村。连同家人一起受牵连。039;这二十年，我就是靠这村训活下来的。”

林耀东的声音中带着深深的压抑。

“每次邓睿来检查，我都要把这村训念上三遍，生怕他觉得我有二心。”

林天看着林耀东的背影，不由得攥紧了拳头。

东叔这些年过得太憋屈了。

“林天啊，你是不知道。”

林耀东走到太师椅前坐下，眼神有些恍惚。

“那些年，邓睿三天两头就来塔寨转悠，说是例行检查。”

“可每次他来，我都觉得自己像是被钉在审判台上的犯人。”

“他那双眼睛，总是盯着你看，好像要把你的心肝脾肺肾都看个通透。”

林天默默点头，他也经历过那种压迫感。

“就这样，我在邓睿的眼皮子底下战战兢兢地过了二十年。”

林耀东说着，手指无意识地敲打着扶手。

“现在倒好，天要变了。”

林耀东坐在书房里，轻轻摩挲着手中的青花瓷茶杯，茶香袅袅升起。

窗外蝉鸣阵阵，夏日的暑气还未散去，让人心烦意乱。

他抿了一口茶，目光落在桌上的手机上，那条消息依然停留在屏幕上：“邓睿落马了，现在正在接受组织调查。”

这一刻，他等了整整二十年。

茶杯轻轻放在桌上，发出一声清脆的响声。

林耀东的手指微微颤抖，但眼神中却闪过一丝压抑多年的兴奋。

二十年前的塔寨，那是何等的风光。

他闭上眼睛，仿佛又看到了当年村民们数钱数到手软的场景。

可就是这个邓睿，一上任就对塔寨展开疯狂打击。

林耀东拿起钢笔，在白纸上快速写着数字，笔尖在纸上划出沙沙的声响。

“二十年前的汉东，人均GDP还不到两万。”

“现在呢？翻了几十倍都不止。”

他目光灼灼地盯着那些跳动的数字，仿佛已经看到了金钱在纸上流淌。

“以前的市场规模才多大？”

“现在的市场规模又该有多大？”

最后，他郑重其事地写下一个数字：500亿。

这就是他预估的塔寨年产值。

林耀东嘴角微微上扬，眼神中闪烁着压抑已久的野心。

这些年，他一直在等，等一个机会。

现在，机会终于来了。

同时，林天站在塔寨企业的办公室窗前，看着楼下工人们陆续走出厂房。

夕阳的余晖洒在他们疲惫的身影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几个工人正在交谈着这个月的工资。

“六千多块钱，勉强够花。”

“还行吧，比外面的厂子工资高一点。”

林天听着这些话，心中五味杂陈。

他想起小时候的场景，那时的塔寨多么气派。

村民们用麻袋装钱的画面依然清晰，大把大把的红色钞票塞满整个麻袋。

那时候，塔寨村的每家每户都有好几辆豪车。

现在呢？

整个村子就剩下他和父亲两人还在开着百万级别的车。

林天攥紧了拳头，指甲深深陷入掌心，但他浑然不觉疼痛。

“可惜，我没赶上那个好时候。”

他转身走回办公桌前，拿起这个月的工资表。

表格上密密麻麻的数字刺痛着他的眼睛。

管理层月薪两万，这在外人看来已经是不错的收入。

普通工人六七千，也比周边的工厂要高出不少。

但这些跟以前比起来，简直就是九牛一毛。

林天苦笑着合上工资表，想起以前村民们动辄十几万的月收入。

那时候的塔寨，才是真正的日进斗金。

“邓睿，你可算是走了。”

他的眼神中闪过一丝狠厉。

这些年，塔寨的发展都被邓睿死死压制。

但现在不一样了。

……

夜幕降临，塔寨祠堂内烛光摇曳。

先祖的牌位在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格外庄严。

林天快步走到林耀东面前，手中紧握着一本账本。

这是他这些天熬夜准备的数据。

“爸，您看这些数据。”

他急切地翻开账本，指着上面密密麻麻的数字。

“光是厂房闲置的损失，一天就要几百万。”

“原料供应商那边，我都暗中联系好了。”

“下家也都准备妥当，就等着我们开工。”

林耀东目光落在先祖牌位上，一言不发。

烛光映照在他的脸上，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每天的停工损失至少都在千万以上，一个月就是几十亿啊！”

林天的声音因为激动而有些颤抖。

“现在是最好的机会，邓睿倒台了，他的人马都被撤了。”

“禁毒科那边，都是新人，根本不懂我们的路子。”

林耀东缓缓转过头，目光如炬地看着儿子。

“等双开公告。”

声音不大，但却带着不容置疑的威严。

“爸！”

“这二十年，邓睿是怎么打击我们的，你都看在眼里。”

林耀东声音低沉而坚定。

“就算停工二十年，也不能有一点闪失。”

“当年多少人栽在邓睿手里，你都忘了？”

林天急得直跺脚。

“可是爸，邓睿的嫡系都被撤了，还有什么好怕的？”

他掏出手机，快速翻动着界面。

“您看，这些都是我谈好的下家，就等着我们点头。”

“现在不动手，难道还要等到新来的人把情况摸清楚吗？”

林耀东依然纹丝不动。

林天看着父亲的背影，眼中既有失望，又有不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