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一十四章 开磨坊的计划

屋里再次陷入沉默。老支书和赵韩财面面相觑，显然被这个想法震住了。

赵韩财站在生产组的窗边，目光落在院子里那株老杏树上。

光秃秃的枝桠在风中摇晃，仿佛在诉说着什么。

承包的事情还在试点，成效如何还不知道。林巧云这个开磨坊的提议，让她心里打鼓。

她抬手揉了揉太阳穴，这些天为了农业社的事，她几乎没睡过一个安稳觉。

“这会不会有点儿太冒险了？”赵韩财小声嘀咕，声音里带着几分犹疑。

屋里的气氛一时有些凝滞。老支书坐在那张陈旧的办公桌后面，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击着桌面。他这些年经历过太多风雨，早就练就了一双看得远的眼睛。

土地就这么多，人却越来越多。就算现在承包到户，农民的积极性提上来了，产量上去了，可这也意味着用不了多少人就能把地种完。其他百姓该如何生存？

这个问题一直萦绕在他心头。

老支书的目光落在林巧云身上。这丫头穿着一件半新不旧的蓝布棉袄，头发整整齐齐地扎成两条辫子，虽然年纪不大，但眼神里透着一股子坚定。

“说说你的想法。”老支书开口，声音里带着鼓励。

林巧云深吸一口气，挺直了腰板：“我的想法是这样的，首先，我需要一间带院子的空房子，其次，我要招十个工人，我出人工钱，给村里交租金，借用生产组的名义统一收购原材料和销售。作为回报，我给生产组一定的保底收益。”

她的声音清晰而坚定，目光在屋里几个人脸上扫过。

“保底收益是啥意思？”韩财队长皱着眉头问道，眼神里带着几分困惑。

柳会计放下手中的算盘，推了推鼻梁上的老花镜：“按理说应该跟承包一样，按比例分成才对。这样大家都能看到实在账。”

林巧云摇摇头，辫子轻轻晃动：“现在刚开始，不清楚市场价怎么样，万一亏了怎么办？不如给个固定收益，这样村里也有保障。”她顿了顿，目光坚定：“我想给一年一千块，生产组帮我办采购销售手续，你们觉得如何？”

屋里一时安静下来。这个数目不小，毕竟她还要负担工资和租金。

老支书的眼睛亮了起来，这笔钱能解决不少问题。

赵韩财和柳会计凑在一起，开始掰着指头算账。

“一个人二十块工资，月入两百大洋。”赵韩财喃喃自语，手指在空中比划着。

柳会计抬起头，眼睛里闪过一丝精明：“老傅头家那个空着的老屋可以租给你，月供五块，他还能帮你看着点。地方也够大，做磨坊正合适。”

听到这话，林巧云的心猛地跳了一下。那个院子她再熟悉不过了。

老傅头一家的故事在村里人尽皆知。原本热热闹闹的一大家子，儿子出事后，儿媳妇带着孙子回了娘家，现在就剩他一个人。

那院子格局不错，前后三进的院落，左右还各有厢房，跟老院差不多。

“那老傅头家里......”林巧云话没说完，眉头微微蹙起。

“我去说。”林主任立刻接过话头。她跟林巧云一起做过生意，对这个机灵的姑娘越发喜欢。况且老傅头那边，她去说最合适。

赵韩财这边也算完了账，脸上的表情渐渐舒展开来。十个劳力的问题能解决，运输销售还能带动更多人。这对现在的生产组来说，无疑是个好消息。

老支书看赵韩财还在犹豫，突然拍了拍桌子：“巧云是咱们自己人，之前帮生产组卖西瓜卖菜的时候，你不是也看到了吗？这丫头做事有分寸，咱们还怕什么？”

话音未落，门口突然探出一个脑袋。

“谁啊？”林主任起身走出去。

是钱春菊，身后还跟着抱着孩子的钱长远。

钱春菊的脸色有些苍白，嘴角勉强扯出一个笑容：“林主任好，巧云在吗？”

林巧云听到声音，转头看向门口。

钱春菊怀里的孩子正在哭闹，钱长远手忙脚乱地想要安抚，却越哄越烦躁。

“进来说话。”老支书招呼道。

钱春菊犹豫了一下，还是迈步进了屋。钱长远跟在后面，脸上带着几分局促。

“想好了？”林巧云轻声问道，语气平和中带着几分试探。

钱春菊的目光在林巧云和抱着孩子的钱长远之间来回游移，手指不自觉地绞着衣角。

她深吸一口气，仿佛下定了什么决心：“想好了，秘制配方分享给你。”

这话一出，原本一直沉默的林主任猛地抬起头，眼睛瞪得老大：“巧云，你的豆薯粉方子是从春菊这儿买的？这事儿我怎么不知道？”

林巧云不慌不忙地解释道：“是啊，春菊娘家的手艺。”

她说这话时，目光若有所思地看着钱春菊。

钱春菊被看得有些不自在，脸上露出几分尴尬，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以前被两个娃拖住了，没顾得上说这事。”

她心里却在暗自盘算，要不是现在形势不同了，这方子她还真舍不得拿出来。

想到自家那两个整天哭闹的孩子，她的心又揪了起来。

“两百块钱，保证带飞十个萌新，你承诺的别打水漂啊？”

钱春菊直视着林巧云的眼睛，语气中带着几分试探和警惕。

林巧云从随身的布包里拿出早已准备好的协议，动作干脆利落地在上面签下自己的名字：“当然算数。做生意讲究的就是诚信。”她一边说着，一边将协议递给钱春菊。

时间就是金钱，为了几十块钱跟钱春菊讨价还价，实在不值得。

更何况，这方子对她来说，远比这两百块钱值钱得多。

林主任看着这一幕，不由得感叹道：“巧云做事就是细致，连协议都准备好了。”

“这性子确实适合接我的班。”柳会计站在一旁打趣道，眼神中带着赞许。

林巧云眨了眨眼，故作天真地问：“柳会计，你愿意让贤吗？”

“那可不行，等我奔五再说吧。”柳会计爽朗地笑道，声音在院子里回荡。

事情谈妥后，林主任立刻带着两个橘子去找老傅头商量租房的事。

他一路小跑着，生怕晚了会节外生枝。

老傅头正在院子里晒太阳，听说一个月五块钱的租金，浑浊的眼睛顿时亮了起来，连连点头答应。

林巧云仔细查看了房子的情况，特意说道：“西厢房的小耳房给您留着，逢年过节回来住也方便。”这话说得恰到好处，既显示了她的体贴，又给老人留了面子。

老傅头被这话说得眉开眼笑，满脸的皱纹都舒展开来：“好好好，你这丫头，真会说话。”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很快在村里传开。社员们纷纷赶来打听，院子里很快挤满了人。

“巧云，真要办磨坊啊？”

“招工不？工钱多少？”

“你这么年轻，怕不怕人学了手艺就跑？”

七嘴八舌的问题此起彼伏，院子里热闹非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