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四章 我和长河要过不下去了

“哎呦，大白天的点灯，这不是浪费吗？”路过的张阿爷看见了，忍不住打趣道。

他的脸上带着农民特有的朴实笑容，眼角的皱纹里却藏着几分担忧。

林巧云连忙解释：“张阿爷，我这是在试电路，看看哪儿有问题。这不是刚装上嘛，得好好检查检查。”

“你这孩子，”张阿爷摇摇头，“我知道你现在挣钱了，但也得省着点用。”

林巧云笑着应承：“我知道的，这就关了，等天黑再开。”

这几天，村里来了不少县里的技术人员，为了通电的事情忙前忙后。

林巧云和其他社员一起帮忙做饭招待，看着那些技术人员认真调试设备的样子，她心里暗暗有了主意。

趁着这个机会，她做了一件让巧巧和秦春珠都惊喜的事。

“你们快来看！”这天下午，林巧云神神秘秘地把两个好姐妹拉到自己屋里。

她的眼睛亮晶晶的，像是藏着什么宝贝。

从床底下拖出一个包装精美的纸箱，她小心翼翼地取出两盏台灯。一个是淡黄色布艺灯罩配木质底座，流苏垂下来显得格外精致；另一个则是绿色金属灯罩配黑色铁座，简单大方。

“这是送给你们的！”林巧云眼里闪着得意的光芒，“我特意让县里的小王帮忙带的，可费了不少功夫呢！”

巧巧立刻被那个带流苏的台灯吸引了，她伸手轻轻抚摸着柔软的布料：“这个太漂亮了，我要这个！”说着，她的脸上泛起红晕，“正好可以放在床头，晚上看书用。”

秦春珠则选了那个铁制的，她笑着说：“还是结实点好。”

三个人挤在林巧云的床上，围着台灯叽叽喳喳地说个不停。

“对了，”巧巧突然想起什么，“扫盲班的事情定下来了。咱们申请都批下来了，给六块就搞定，8号开课。”

林巧云点点头：“到时候一起去吧。”

可秦春珠却突然沉默下来，低着头摆弄着台灯的开关。

尤其是听到钱长河的名字时，她的手指微微颤抖，眼神闪烁，似乎有什么心事。

林巧云和巧巧对视一眼，都察觉到了异样。屋里的气氛一下子变得有些凝重。

“春珠姐，你怎么了？”林巧云轻声问道，伸手握住秦春珠微凉的手。

秦春珠抬起头，眼里带着几分迷茫和无助：“我...俺都已经过了十八个月的婚姻生活，到现在还没有孩子...”她的声音越来越低，像是在自言自语，“我怕...我和长河要过不下去了...”

她的手无意识地抚上小腹，眼圈微微发红：“前几天，我听见婆婆跟长河说话。她说...她说要是再生不出来，就...”说到这里，她的声音哽咽了。

巧巧连忙搂住她的肩膀：“别想那些，现在年轻人晚点要孩子很正常。再说了，这事也不能全怪你一个人啊。”

林巧云也安慰道：“是啊，春珠姐。要不要我陪你去县医院检查检查？现在交通方便了，坐班车很快就到。”

秦春珠摇摇头，勉强挤出一个笑容：“算了，我自己的事自己知道。”她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其实...其实我最近在想，要不要去找个偏方试试。”

“偏方？”林巧云皱起眉头，“那多危险啊！现在医院条件这么好，为什么要信那些？”

“我也知道不太好，”秦春珠苦笑道，“可是...可是我没办法了。你们不知道，每次看到长河娘看我的眼神，我就...”

她说不下去了，眼泪终于夺眶而出。巧巧连忙从口袋里掏出手帕给她擦泪。

林巧云看着好姐妹这样，心里一阵难受。她想起村里那些关于不孕的闲言碎语，想起那些指指点点的目光。在这个重男轻女的年代，一个结婚多年没有孩子的女人，要承受多大的压力？

“是不是又喝药了？你这脸色，跟纸一样白。”

秦春珠点点头，眼圈微红：“婆婆说我身子不好，要我少做点活。”她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台灯边缘，“她觉得我们在外面摆摊，吹风受凉的，对身子不好。”

“那有什么的，现在年轻人晚点要孩子很正常。”巧巧气愤地说，“你看河集张老板家的闺女，都二十五了才生孩子。”

林巧云安慰道：“是啊，你才二十二岁，着什么急。再说了，你们夫妻感情这么好，长河也不着急，你何必给自己这么大压力？”

秦春珠攥紧了手中的台灯，欲言又止。茶水的热气在眼前氤氲，模糊了她的视线。

“我在想，”秦春珠深吸一口气，努力平复着心绪，“要不让朱婆婆和朱爷爷来帮忙看摊子。”

“这主意好！”巧巧立刻赞同，“他们老两口最近也没什么活干，整天在家闲得慌。”

林巧云也点头：“让他们早晚帮忙，你就不用那么辛苦了。这样婆婆那边也好交代。”

秦春珠心里稍安，至少不用再天天吹风受凉。

可她始终无法说出那个藏在心底的秘密，那个让她夜不能寐的秘密。

送走秦春珠后，巧巧拉着林巧云小声说：“你有没有觉得春珠姐今天怪怪的？”

林巧云若有所思地看着秦春珠离去的背影：“她好像有话要说，嘴唇蠕动几下终究没开口。这段时间她总是心事重重的。”

“会不会是......”巧巧欲言又止，眼神中带着担忧。

林巧云摇摇头：“先别乱猜，等她想说的时候自然会说。”

夜色渐浓，钱家堂屋里灯火通明。

檐下的灯笼随风轻摆，将昏黄的光影投射在窗棂上，斑驳摇曳。堂屋里，十几个大人挤在八仙桌旁，桌上摆着三盆素菜，白菜、萝卜和咸菜，就着馒头吃着晚饭。

空气中弥漫着咸菜特有的酸味，混合着馒头的面香。

孩子们在一旁的小板凳上打闹嬉戏，欢声笑语不断。

几个小家伙抢着一块糖果，你推我搡，笑闹声此起彼伏。

秦春珠握着筷子的手微微发抖，筷子在碗沿上轻轻磕碰，发出细微的声响。她低着头，不敢看公婆的脸色，眼睛死死盯着碗里那块已经泡软的馒头。

“扫盲班？”司妹子放下筷子，眉头紧皱，“你这是要干啥？”

秦春珠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声音轻得像是在自言自语：“扫盲班是晚上七点到九点上课，不会耽误白天做生意的。”

“那你回来都十点了，这像什么话！”司妹子重重地把筷子拍在桌上，发出“啪”的一声脆响。几个小孩被这声音吓了一跳，顿时安静下来。

大嫂放下碗，擦了擦嘴角：“就是，你现在挣钱挣得不少了，该想想给老钱家添丁进口的事了。整天想着这些有的没的，也不知道是跟谁学的。”

秦春珠的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她咬了咬发白的嘴唇：“我、我已经请了朱婆婆帮忙看摊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