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七十四章 上缴组织份子钱

林巧云冷眼看着闹事的人群，尤其是那个一直不服气的钱容四。

这些人，当初她和青松最困难的时候，可是连一口水都不肯给。现在倒是会耍嘴皮子了。

赵韩财气得脸都红了，指着那些闹事的人说：“要不是巧云，你们能卖出去瓜？能卖出去菜？以前不都是烂在地里？现在有了好价钱，就想独吞？”

钱容四冷哼一声，眼神里带着不屑：“没她林巧云，难不成我这瓜滞销了？大不了我自己去镇区卖！”

“行啊，”赵韩财一拍大腿，“你爱卖给谁卖给谁，但想走村里这条路，就得交这一成！不然你自己去找销路！”

赵韩财说完，缓缓坐回椅子上。他的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桌面，试图掩饰内心的不安。虽然面上波澜不惊，但额头上细密的汗珠还是暴露了他的紧张。

这事从中午就开始筹划了。当柳会计从镇区回来，他就和老支书躲在办公室里商量了大半天。烟雾缭绕中，两人反复权衡利弊，终于拿定了主意。

按劳分配，多劳多得。这是定下的规矩，谁也不能违背。可眼下这情形，总不能让巧云一个人为全村东奔西跑。修路通电是天大的事，光靠一个人的力气，再大也是杯水车薪。

办公室里一片沉默，只有墙上挂钟滴答作响。

“我觉得这事得这么办。”林主任打破了沉默，他站起身，目光坚定地扫过在座的每一个人

“咱们不拦着谁自己去卖东西，但要用集体的路子，必须上缴组织份子钱。”

这话一出，办公室里的空气仿佛凝固了。

老支书捋了捋胡子，眼睛微眯：“林主任说得对。出了事要村里管，挣了钱就说跟村里无关，这道理不能这么算。”

林巧云坐在角落里，默默听着。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眼神却异常清明。

这个年代，集体的力量最重要。就拿这次去镇区来说，虽说是她牵的线，但人家国营大厂要的是跟生产队、农业社合作。靠个人，也就能在小摊上卖点零碎。

亮巧妈等人挤在一起，面面相觑。她们显然没听明白这些弯弯绕绕，赶紧凑到巧云跟前打听。

巧云抬起头，脸上浮现出一丝温和的笑意：“其实很简单，咱们村已经很开明了，承包地都不抽成。要是用集体的路子，交点钱不是应该的吗？”

“对啊对啊，”青松忍不住插嘴，，“自己去自由市场还得交摊位费呢，一分五的瓜，能卖多少？哪有跟着集体走划算。”

王老四媳妇儿眼睛一亮，第一个站了出来：“俺家田瓜好着呢，结了好几百斤，俺要卖！”她的脸上写满了期待，仿佛已经看到了装满钱的口袋。

但也有不愿意的声音响起。张阿娘撇着嘴，语气里带着几分不屑：“我就去河集集市卖，凭啥要交钱？”

七嘴八舌的议论声在屋里此起彼伏。有人摇头，有人点头，有人犹豫不决。

林巧云静静地看着这一切。她知道，改变从来都不是一帆风顺的。当初她卖胡饼的时候，不也有人说她是刺头吗？想到这里，她的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苦笑。

经过一个下午的讨论，最终还是有不少人愿意跟着集体走。

“俺家娃要上学了，正愁学费呢。”张婶子搓着手说。

于是开始统计数目。口粮田本就不大，大多数人也就一二百斤瓜。

王老四家的四百斤算是最多的了。

“八块钱，交给村里八毛。”柳会计一边算一边说。

王老四媳妇儿笑得见牙不见眼：“这可比自己去卖划算多了！一个箩筐才八毛钱，这回一下子就是七块二！”她的笑容感染了周围的人，议论声渐渐变得轻快起来。

林巧云本想垫付这第一批的钱，却被老支书和赵韩财拦住了。

“你都出了这么多力了，哪能再让你出钱，”老支书的声音里带着几分疼惜，“债多不愁，生产组先垫着。”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赵韩财去青河湾村借农用三轮车，走时脚步匆匆；柳会计负责收钱，手里的算盘打得噼啪作响；林主任带着年轻人验瓜收瓜，院子里一片忙碌。

第一次去镇区，得让巧云和柳会计带路。林主任和新来的高中生巧司也一起去。

巧司是个瘦高个子的年轻人，戴着厚厚的眼镜，说话总是带着几分腼腆。

趁着他们忙活的功夫，林巧云带着青松去了趟小竹坑村，赶紧把囤积的土鸡蛋运回基地。

路上，青松絮絮叨叨地说着村里的闲话，林巧云却心不在焉，思绪早已飘到了即将开展的新生意上。

蒋家最近格外热闹。院子里人来人往，说话声、笑声此起彼伏。原来是蒋建民考上了大学，大舅妈司慧西买了一大堆瓜子花生，放在院子里招待来贺喜的邻居。

林巧云踏进蒋家院子的瞬间，就被一阵喧闹声吸引了注意。

院子里搁着几张临时拼凑的桌子，桌上摆满了瓜果点心，几个妇人正忙着端茶倒水。

蒋小翠眼尖，一把拽住了林巧云的胳膊，急得直跺脚：“可算把你盼来了！家里来了好多客人，光茶杯就不够用了。”

林巧云被她拉着往厨房走，路过堂屋时忍不住多看了几眼。屋里挤满了人，说话声、笑声此起彼伏，热闹非常。几个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姑娘坐在角落里，时不时往外张望。

“都是来给建民哥贺喜的？”林巧云一边帮着蒋小翠往水缸里舀水，一边低声问道。

“可不是。”蒋小翠撇了撇嘴，“有远的有近的，连隔壁河集的都来了。你是不知道，这些人啊，大多都是来相看的。”

“相看？”林巧云手上的动作顿了顿。

“带着自家姑娘来的，说是贺喜，其实就是冲着我二哥来的。”蒋小翠压低声音，“现在可不得了，我二哥考上大学了，那些人就跟闻着腥味的猫似的，一个个都往咱家凑。”

林巧云默默地生着火，心里暗暗盘算。这年头大学生确实金贵，尤其像建民哥这样正经高中毕业考上的更是稀罕。不像那些老三届的都三十多岁了，有的都结婚生子了。

建设民才十九岁出头，年轻有为，前程似锦。

“我娘心里不痛快着呢。”蒋小翠往灶膛里添了几根柴火，声音里带着几分愤懑，“我大哥二十五了，勤勤恳恳干活，供我二哥读书。现在倒好，人家都奔着我二哥来了，把我大哥晾一边。”

林巧云想起蒋建国那张总是带着温和笑容的脸，心里一阵难受：“建国哥不是之前有个对象吗？”

“别提了！”蒋小翠狠狠地往灶膛里塞了根柴火，火星四溅，“那姑娘就是冲着我们家养鸡来的。开口就要八十只鸡，说是能帮她进厂当正式工。我娘当场就把她给轰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