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六十九章 你们村还有什么？

临走时，司老师再三叮嘱他们晚上回来吃饭。一路上，柳会计都在感叹司老师的平易近人。

“你看看，当老师的多有水平，一点架子都没有。”柳会计边走边说。

阿文嫂悄悄凑到柳会计耳边：“人家是看在巧云的面子上。现在谁不知道巧云做生意有本事？”

“你是不知道村里有多照顾巧云。”柳会计压低声音说，“老支书和韩财队长没少帮她压事儿。要不是现在带着大家一起做生意，那些告状的早就闹翻天了。”

来到县机械厂门口，柳会计他们看着高大的铁门，不由得咽了咽口水。

厂区里机器的轰鸣声透过围墙传来，让人心里直打鼓。

林巧云也感到紧张，手心微微出汗。但她很快调整好心态——以前卖胡饼时都敢进厂子，现在是来给人送生意的，更不用怕了。

她低头整理了一下衣襟，确保自己看起来干净利落。这一趟出门，她特意换上了一件浅蓝色的衬衫，虽然是去年的旧衣服，但洗得发白的布料反而给人一种朴实可靠的感觉。

“走吧。”她回头看向身后的三个人，轻声说道。

柳会计抱着厚厚的账本，阿文嫂提着装满土特产的竹篮，巧巧则紧张地绞着衣角。这是她们第一次来镇区办这么大的事，每个人心里都没底。

门卫室里，一位头发花白的大爷正坐在竹椅上打盹。

听见脚步声，他慢悠悠地抬起头，浑浊的眼睛里闪过一丝警惕。

“大爷，这天儿挺热的。”林巧云笑着走上前，将手中的花生递过去，“这是我家自己炒的，您尝尝。”

门卫大爷愣了一下，接过花生，发现里面还混着几颗果香糖。

他抓起一把花生放在鼻子下闻了闻，香气四溢。

“姑娘有心了。”门卫大爷的语气明显和缓了许多。

林巧云趁热打铁：“大爷，我们是河湾村的，想找供应科的主任谈点事。”

“供应科啊...”门卫大爷嘴里嚼着花生，意味深长地看了她们一眼，“现在找主任的人可多了。”

“大爷，我知道您在这儿工作多年，一定特别了解厂里的情况。”林巧云不慌不忙地说道，“我们村要装电，想买些电线，您看该怎么走这个门路？”

门卫大爷眼睛一亮：“原来是为这事。”他站起身，“我带你们去吧，正好我也要去那边转转。”

一路上，林巧云不停地跟门卫大爷拉家常，问东问西。

从他的闲聊中，她已经摸清了供应科主任的几分脾气。

“张主任这人最讲究规矩。”门卫大爷压低声音说，“只要你懂规矩，事情就好办。”

林巧云若有所思地点点头。

到了供应科办公室，林巧云示意其他人在外面等候，自己则轻轻敲响了门。

“进来。”里面传来一个浑厚的男声。

推开门，一个四十多岁的中年男人正在翻看文件。他抬起头，目光在林巧云身上停留了片刻。

“张主任，我是河湾村的。”林巧云不卑不亢地说道，“我们村要装电，需要一批电线。”

“计划内的电线都有指标，不能随便卖。”张主任的语气很生硬。

林巧云早有准备：“我知道，我知道。但是每次生产，总会有些余量吧？那些零头电线，放着也是放着。”

她顿了顿，从随身的包里拿出一个精致的小竹篮：“这是我们村特产的咸鸭蛋，您尝尝。”

张主任的目光落在竹篮上，眼神有了细微的变化。

“我们村还有很多好东西。”林巧云继续说，“腊肠、菜干，都是地道的农家货。要不咱们换换？”

“你们村还有什么？”张主任终于开口问道。

林巧云心中一喜，知道有戏：“咸鸭蛋、腊肠、各种菜干，您想要什么都行。而且...”

她压低声音，“我听说您家老人最近身体不太好，我们村有个老中医，开的药方很灵验。”

张主任眼睛一亮，但很快又恢复了平静：“这事不是我一个人能定的，得跟领导商量。”

“那是自然。”林巧云微笑道，“我们不急，您慢慢考虑。”

从机械厂出来，林巧云又马不停蹄地赶往仪表厂。

一路上，她走到哪问到哪，打听着各种信息。

就连住进旅社，她也不忘跟前台打听附近饭店的情况。

每个细节都不放过，每句话都是为了打探消息。

“巧云真厉害。”阿文嫂看着她的背影感叹，“我要是她这个年纪，可没这个胆量。”

巧巧点头附和：“是啊，我都不敢这么问人。感觉她好像天生就会做这些事。”

柳会计一边记录，一边若有所思：“不是天生的，是逼出来的。你们还记得去年她爹......”

话没说完，柳会计就住了嘴，大家都明白她要说什么。

夜里九点，林巧云终于停下脚步。

她踏着月光，摸索着上楼。楼道里没有灯，只能借着外头稀疏的月光前行。她的背篓里装满了各种杂物，沉甸甸的压在肩上，每走一步都能听见竹条轻微的摩擦声。

林巧云抬手擦了擦额头的汗，今天跑了太多地方，腿都有些发软。

她不由得放慢脚步，借着微弱的光线小心翼翼地摸索着。

忽然，四楼的楼梯口透出一丝光亮。光束在黑暗中显得格外明显，像是黑夜中的一盏指路明灯。她心头一喜，以为是哪家人去上厕所带着手电筒，脚步不由自主地加快了。

“巧云？是巧云吗？”熟悉的声音从楼上传来，温暖而关切。

听到这个声音，林巧云疲惫的脸上绽放出笑容：“司老师！”

手电筒的光束立刻照了过来，为她指引方向。借着光亮，她看清了司老师站在楼梯口的身影。他穿着一件略显褪色的格子衬衫，脸上带着慈祥的笑容。

“慕老师担心你一个姑娘家摸黑上楼害怕，特意让我下来接你。”司老师一边说着，一边朝她走近几步，“这么晚才回来，路上还顺利吗？”

林巧云快步上楼，摆摆手道：“不用麻烦的，月光挺亮的。就是今天跑得地方多，耽误了些时间。”

话音未落，门“吱呀”一声开了，慕老师探出头来。她头发略显凌乱，围裙上还沾着些许面粉，显然刚忙完家务：“快进来，外头蚊子多。”

“姐姐！”一道欢快的声音响起，小巧月像只欢快的小鸟般扑进林巧云怀里。她穿着一件淡蓝色的碎花连衣裙，头上扎着两个小辫子，显得格外可爱。

林巧云抱着她转了个圈，虽然背篓都还没放下，但脸上的笑容却愈发灿烂：“想不想看看姐姐给你带了什么？”

小巧月眨着大眼睛，却摇摇头：“妈妈说不能随便动别人的东西。”她的小脸上写满了认真，这让林巧云心里暖暖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