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一十八章 产妇大出血

“出事了！”亮巧妈扶着墙，喘着粗气，“半路上...板车翻了！”

这话如同一记重锤，砸得林巧云心头发紧。她三步并作两步冲到亮巧妈面前：“水生嫂子怎么样？”

“人是护住了，水生和他娘把人护在中间。”亮巧妈抹了把脸上的汗，“但接生婆摔伤了胳膊，成贵叔的腿也擦破了皮。现在最要紧的是找担架，不然没法把人送过来！”

秦春珠一把拉住林巧云的手腕：“快，去找护士借担架！”

医院走廊里，值班护士正在整理药品。看到两人冲进来，不由皱眉：“这么晚了，有什么事？”

“求求你，借两副担架！”林巧云急得直跺脚，“有个孕妇要生了，现在被困在半路上！”

护士迟疑片刻：“按规定，担架不能外借...”

“我们押钱！”秦春珠从衣兜里掏出一叠皱巴巴的票子，“多少钱都行，求你帮帮忙！”

值班医生听到动静走了过来，了解情况后，立即吩咐护士：“去把急诊室的担架拿来。”转头对林巧云说：“我们跟你们一起去。”

亮巧妈带着人匆匆往回赶。夜色中，远远传来板车吱呀的声响，还有人急促的脚步声。

水生媳妇躺在婆婆腿上，脸色惨白如纸。婆媳俩的衣服都沾满了泥土，显然是摔得不轻。水生推着板车，脚步虚浮，眼中满是惊慌。

“快！”医生一边指挥着把人转移到担架上，一边查看产妇情况，“胎位有些不正，得马上手术！”

韩二婶死死抓住一个护士的手：“求你们救救人，钱不是问题，我们东拼西凑也会想办法的！”

护士神色凝重：“情况不太乐观，如果出现意外......”

“如果只能保一个的话......”

“保大人！”韩二婶想都没想就喊出声。

水生娘愣了一下，随即也跟着喊：“对，保大人！水生还年轻，以后还能......”

话没说完，就被水生打断：“都会没事的，都会没事的......”他的声音颤抖，眼中噙着泪水。

林巧云看着水生拉着媳妇的手，一直送到产房门口。直到被护士拦住，他还是不愿松手，整个人如同木桩般钉在原地。

走廊里弥漫着消毒水的气味，时钟的滴答声格外刺耳。秦春珠靠在墙边打盹，韩二婶念叨着佛经，水生娘不停地抹眼泪。

水生像个雕塑，一动不动地盯着产房的门。林巧云给他递水，他也不接，只是机械地摇头。

天边泛起鱼肚白时，护士终于推开门走了出来。她脸色凝重，摘下口罩时嘴唇还在颤抖。

“产妇大出血，我们尽力了......”她顿了顿，“孩子没能保住，但产妇救过来了。”

水生腿一软，瘫坐在地上。他的肩膀剧烈抖动，却没发出一点声音。

护士递过来一个黑漆漆的纸盒子，水生娘接过去，紧紧抱在怀里。

那里面装着的，是水生家期盼了整整十个月的希望。

林巧云看着那个小小的盒子，喉咙发紧。她知道，任何言语的安慰在此刻都显得苍白无力，只能默默地陪伴，让时间慢慢抚平这突如其来的创伤。 韩二婶的泪水无声地滑落，她轻声细语地对水生说：“孩子，这是命啊。但你得振作起来，你媳妇还等着你，她需要你的支持。你们的路还长，生活总会继续。”水生缓缓地抬起头，眼神空洞而迷茫，但韩二婶的话似乎触动了他内心深处的某个角落。他艰难地站起身，一步步走向产房。

回村的路上，林巧云骑着脚踏车路过成贵叔摔倒的地方，林巧云停下来查看。路基确实塌陷了一大块，夜里根本看不清。

泥土松软，边缘还留着板车轮子的痕迹。

这条通向河集的路，像一根刺，深深扎在每个人心里。十里山路，不知道害苦了多少人。

阳光毒辣，汗水顺着她的脸颊滑落，但她的注意力却完全被不远处的谈话声吸引。

“这路年年修，年年坏，咱们的粮食都填进去了。”张婶一边摘棉花，一边叹气道，她粗糙的手指在雪白的棉絮间翻动，“去年交的粮赋，一大半都用在修路上了。”

“就是啊，”张大娘接过话头，“前几天我还看见钱长河家的板车陷进泥坑里，费了老大劲才拉出来。那板车可是他家的命根子，要是坏了，这日子可怎么过？”

巧巧放下手中的竹篮，擦了擦额头的汗水：“你们忘了水生嫂子的事了？要不是路不好，她也不会......”

话没说完，周围人都沉默了。空气仿佛凝固了一般，只剩下棉花地里沙沙的风声。

林巧云的手指微微颤抖，医院的情形历历在目。水生嫂子难产，村里好不容易找到一辆农用三轮车，可路上泥泞难行，等送到镇医院时，已经晚了。

“修路哪有那么容易，”钱阿叔不满地嘟囔道，他的脸上布满了岁月的沟壑，“光咱们村修有什么用？后面几个村的人天天从这过，路不是照样被他们碾坏？前年修的那段，才半年就成了泥潭。”

“可不是嘛，”张婶附和道，“我家好不容易攒了点粮食，可不想都填到这路上。现在家里连个像样的棉被都买不起。”

林巧云听着这些话，心里一阵烦闷。

她知道自己在未来那边已经存了一万五，可在这个年代，就算把她一年的收入全拿出来，也不够修这条路。想到这里，她的心就像被什么东西揪着一样难受。

“青松，”她轻声念叨着弟弟的名字，目光投向远处蜿蜒的土路，“这孩子上学放学，天天要走这条路。”每次下雨，青松都是满身泥巴回来，有时候还会摔得鼻青脸肿。

巧巧见她发呆，悄悄凑了过来：“巧云姐，你说咱们能不能想个办法？”她的声音很轻，像是怕惊动了什么，“我听说隔壁金沙湾村去年拉电线的时候，是借钱办的。”

“我跟你想到一块去了，修路的事，我要掺一脚。”

“可是钱......”巧巧欲言又止。

“借，”林巧云直视着巧巧的眼睛，“金沙湾不是拉电线的时候借过钱吗？咱们为什么不能？再说了，我这边还有些积蓄。”

与此同时，生产组部里的气氛也很紧张。破旧的房间里，烟雾缭绕，几个队干部正在激烈地讨论。

“必须修！”赵韩财一拍桌子，木桌发出咯吱一声响，“我媳妇马上要生了，要是赶上下雨天......”他没说完，但所有人都想到了水生嫂子的事。

老支书赵得禄深深吸了一口烟，烟雾中他的眼神格外锐利：“不光要修，还得让后面几个村一起出钱。这路又不是光咱们一个村在用。”

“这......”赵韩财有些犹豫，“其他村会同意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