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 这可是整整十块钱啊

大婶接过卡片，眯着眼睛看了看：“这是什么东西？怎么像照片又不像照片的？纸还挺硬。”

“是在打印店印的，”林巧云解释道，“比普通纸结实，不容易坏。”她想起第一次用普通纸打印的照片，被一场突如其来的雨水打湿后就模糊不清了。那次教训让她明白，找人不是一朝一夕的事，需要准备更持久的工具。

“姑娘，你这想法不错。”大婶把卡片小心翼翼地放进衣兜，“我帮你留意着。对了，你多大了？一个人在外面找人，家里人不担心吗？”

林巧云低下头，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我十八了，能照顾好自己。家里...现在就剩下弟弟一个人。”

大婶还想说什么，但看到林巧云眼中的倔强，最终只是拍了拍她的肩膀，转身离开了。

林巧云深吸一口气，转身下楼，来到前台。前台的小姑娘正在整理登记本，看到她过来，露出友善的笑容。

“能不能在你这放些卡片？”林巧云把一叠卡片放在柜台上，“外地来的客人多，说不定能遇到知情的人。”

“当然可以！”前台小姑娘一口答应，把卡片摆在显眼的位置，“我们这还有个留言板，你要不要贴张寻人启事？很多人都会看的。”

林巧云顺着她指的方向看去，只见墙上贴满了各种告示，有找工作的，有卖东西的，还有问路的。纸张大小不一，有的已经发黄卷边，有的则是新贴上去的。

她立刻提笔写了一份寻人启事，把青桐的照片贴在最显眼的位置。

写完后，她又多看了几眼，生怕漏掉什么重要信息。

“你放心，我会帮你看着的，”前台小姑娘说，“要是有人问起，我就让他们直接找你。”

“谢谢。”林巧云勉强笑了笑。

回到大通铺，已经有人在聊天了。

一个来自凤阳县的大姐正在说她们那的养猪经验，声音洪亮，带着浓重的乡音。

“现在都改养长耳猪了，一年能比原种花猪多长两百斤肉呢！”大姐说得眉飞色舞，“就是吃得多，但架不住长得快啊。”

林巧云竖起耳朵，仔细听着各地的信息。

突然，她想到了什么，开口问道：“大姐，你们那收不收鸡鸭？我们村养了不少。”

“我们那现在都承包到户了，搞养殖业的人遍地都是。”大姐摇摇头，用手绢擦了擦额头的汗，“不过你可以问问别人，这旅社里什么人都有。”

林巧云拿出本子，开始挨个询问住客。她把每个人的需求、联系方式都记下来，甚至还帮两个找不着对方的客人牵线搭桥，成功促成了一笔电缆生意。

“这是介绍费，你得收下。”买家是个四十多岁的男人，穿着一身西装，硬要塞给她一些钱。

“不用不用，”林巧云连连摆手，“我就是随口一问，没想那么多。”

林巧云本想拒绝，但架不住两人一再坚持。

她站在旅社走廊的昏暗灯光下，看着眼前这两个满脸期待的年轻工人，内心不禁有些犹豫。

“这点小事，真的不用这么客气。”她轻声说道，目光落在对方伸出的手上。

她心里暗自盘算，这年头大家都不富裕，能给个一块八毛的就算不错了。

一块八毛，在人民食堂都够吃顿好的。可谁知那两人竟然掏出一张大团结，硬要塞给她。

“这...这也太多了！”林巧云被吓了一跳，连连后退，差点撞到身后的墙壁。

她的手在身侧微微颤抖，这可是整整十块钱啊。

她抿着嘴，眉头微蹙，想要开口拒绝。

“同志，你就收下吧。”个子稍高的工人笑着说，“我叫老钱，这是老刘。咱们也算是帮了大忙了。”

老刘接过话头：“是啊，咱厂子本来都打算掏五六张毛爷爷了，没想到这么容易就买到了。”

“可不是嘛，”老钱摘下帽子擦了擦额头的汗，“我们跑遍全市都买不到电缆线，生产都要延后三个月。新车间改造耽误不得啊。”

走廊里传来其他住客的脚步声，老刘压低声音说：“我们厂长书记都说了，不论付出多大代价，必须搞到这批电缆。车间早一天改造好，生产效率提前翻番。”

林巧云这才明白过来，原来这十块钱是两家工厂各出五块凑的。

她的手指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心里七上八下的。

老钱见她还在犹豫，又补充道：“同志，你帮我们找到电缆的事儿，可是解了大难了。这钱你就收下吧，也算是我们的一点心意。”

“要不这样，”老刘眼睛一亮，“咱们去人民食堂吃顿饭？正好我们还没吃晚饭呢。”

他悄悄在林巧云耳边说：“我们出差费有几十块呢，不花完还得上交，下次申请还不好批。再说了，同志你一个人在外地，肯定也想了解了解这边的情况吧？”

林巧云心里确实很想了解外面的情况，犹豫片刻后点了点头：“那...好吧。”

但今儿已经很晚了，饭店都关门了，约好明天晚上再聚。

回到女宾通铺，林巧云躺在床上，手里捏着那张大团结，还有些恍惚。

油灯昏黄的光线下，她能看到隔壁床铺的大姐已经睡熟了，发出均匀的呼吸声。

她原以为只有未来挣钱容易，没想到府城也这么好赚。不过是上下楼转了一圈，问了些事，就到手一张大团结。要是早知道府城有这么多机会，她早就该来了。

这一夜，林巧云睡得特别香，连梦里都是美滋滋的。

第二天一早，她拿着毛巾和装水的罐头瓶去水房排队。

清晨的阳光透过走廊的窗户洒进来，地上映出一道道光影。

“同志，请问你是青山生产队河湾村的林巧云吗？”一个中年男人急匆匆地跑过来，额头上还带着汗珠。

“是啊，您找我有事？”林巧云有些懵，手里的罐头瓶差点掉在地上。

“我是青河公社的，想打听买棉花的事。听说你这儿有门路？”中年男人搓着手，一脸期待地看着她。

林巧云从口袋里掏出昨天记录的小本本，翻了几页后说道：“有的，澜江生产队有两个人在卖棉花，不过他们今早就走了。”

“对对对，我昨晚才听说，可惜没赶上。听说你这儿有联系方式，这才来找你。”中年男人说着，从衣兜里掏出一支铅笔。

水房里的人都围了过来，有人端着脸盆，有人拿着水壶，七嘴八舍地问个不停。

“同志，听说你这儿有卖化肥的信息？”

“我这儿有几把新种植工具想卖，你能帮着问问吗？”

“你知道哪里有卖良种的吗？”

林巧云耐心地一一记录下来，还帮着配对信息。她的小本本很快就记满了好几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