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五章 井里的绿豆汤

秦春珠和巧巧离开后，林巧云站在院子里深吸一口气，厨房里还剩着一块肉，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晚饭的菜单。

“今天得好好露一手。”她轻声自语，慢慢走进厨房，目光扫过案板上的食材，嘴角不自觉地扬起一抹笑意。

从河集带回的豆腐还新鲜着，白嫩的表面上还带着水珠。

林巧云小心翼翼地将豆腐切成大小均匀的方块，锅底的油温刚好，豆腐下锅的瞬间发出“滋滋”的响声。

她专注地盯着锅中的豆腐，时不时用筷子轻轻翻动，直到每一面都煎得金黄酥脆。

“这豆腐得分两份，”林巧云一边想着一边动手，“一份蘸豆酱，另一份和白菜红薯粉一起炖。”

她将白菜切丝，红薯粉提前泡发，锅中加入适量清水，又放入一小勺辣酱提味。

白菜粉丝豆腐煲咕嘟咕嘟地冒着泡，香气在厨房里弥漫开来。

肉也分成两份处理。一半切成薄片，和辣椒一起快炒，油亮红艳的颜色看得人食欲大开。

另一半和土豆一起炖，虽然土豆占了大头，但每一块都浸透了肉汁，软糯香甜。

厨房里飘散的香气勾得她自己都忍不住咽了咽口水。

“柳知青运气真不错。”她正要给他单独盛一份，就听见院子里传来脚步声。

柳思远从林场回来，浑身是汗，衣服上沾满了灰尘，裤脚和鞋子上全是泥巴。

他的脸被太阳晒得通红，额头上的汗水顺着脸颊滑落。

“井里放了点绿豆汤！”看着他要去井边打水，林巧云赶紧出声提醒。

她早上特意熬了一锅绿豆汤，放在井里冰着，就等着他回来喝。

柳思远的动作顿了顿，低头往井里看去。

果然看见一个铝锅泡在木桶里，绿豆汤的清香若隐若现地飘上来。

“你往旁边站站。”林巧云快步走过来，生怕他身上的灰尘掉进去，“别把灰弄进去了。”

柳思远默默退开几步，目光却一直追随着那锅绿豆汤。

林巧云小心翼翼地把绿豆汤端出来，转身时正好对上柳思远的视线。

他的眼神里带着几分渴望，又掺杂着一丝不好意思。

她不由得笑了：“现在可以去洗澡了。”

柳思远点点头，转身往自己的房间走去。

他的背影有些疲惫，但依旧挺拔。

林巧云看着他的背影，心里涌起一阵说不清道不明的情绪。

她把饭菜都摆上桌，今天难得三个人都在，索性一起吃个团圆饭。

林巧云躲在厨房里数着时间，等差不多了才出来。

“青松，柳知青，吃饭了！”林巧云一边把最后一个土豆从灶膛里扒拉出来，一边喊道。

林青松立刻一瘸一拐地凑过来，伤腿虽然还没好利索，但闻到香味时眼睛都亮了。

柳思远却在看到满桌子菜时迟疑了一下，似乎有些不好意思。

“柳知青，”林巧云递过去一碗绿豆汤，语气温和，“昨天多亏你背青松回来，不然我们得走到天亮。”

说这话时，她的目光不自觉地扫过弟弟紫肿的腿。

柳思远看看林青松的伤腿，又看看姐弟俩瘦弱的身板，不再犹豫，端起碗一口气喝下半碗绿豆汤。

绿豆汤冰凉清甜，沙沙绵密，一口下去全身都舒坦了。

恰好一阵晚风吹过院子，带来一丝凉意，三个人不约而同地发出满足的叹息。

第二天天还没亮，鸡叫声就把林巧云惊醒。

她揉了揉惺忪的眼睛，拿着牙刷出门，顺手敲了敲弟弟的房门。

“青松，该起床了。”她轻声喊道。

林青松迷迷糊糊地出来，习惯性地在井边蹲下。

突然，一声惨叫划破清晨的宁静。

“啊！”

林巧云这才想起弟弟膝盖上的伤，连忙扶他坐到小板凳上：“都怪姐姐没提醒你。”

她蹲下身子查看弟弟的伤势，只见膝盖上的血痂又裂开了，渗出丝丝血迹。

林青松疼得直抽气，豆大的汗珠从额头滚落。

林巧云赶紧跑回屋里拿出药箱，小心翼翼地给弟弟重新包扎。

不一会儿，秦春珠、钱长河和巧巧都来了。

赵大力也背着一筐鸭蛋在等三轮车。晨光中，几个人的身影拉得老长。

到了河集，林青松一瘸一拐地往学校走。

林巧云看着弟弟的背影，不由得提高了声音：“中午帮你带饭过来！”

她和秦春珠开始在河集踩点，观察人流量大的地方。

早上七点左右，几人在一处空地支起摊子开始揉面做饼。

面团在她们手中飞快地成型，空气中弥漫着面香。

巧巧提着篮子去兜售，林巧云和秦春珠在摊位上忙得不可开交。

她们的手上沾满了面粉，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

直到第四锅饼出炉，人流才渐渐少了。

“巧云，你去工厂那边看看。”秦春珠擦了擦额头的汗，“我听说那边上午有换班。”

林巧云装了二十个饼子，准备去工厂门口碰碰运气。

她的背篓里码放得整整齐齐，还冒着热气。

“刚出炉的梅菜肉烧饼，香喷喷的烧饼咯！”她扯着嗓子吆喝，声音在工厂门口回荡。

工人们三三两两围过来，林巧云掰了一个韭菜鸭蛋馅的让大家看。

鸭蛋实在，韭菜新鲜，顿时引来一片叫好声。

饼皮金黄酥脆，一掰开就能闻到浓郁的香味。

“给我来个梅菜肉的！”

“我要两个素的！”

工人们痛快地掏钱买饼，林巧云麻利地找钱收票。

她的动作很快，但每个饼都仔细包好，生怕碰坏了。

一个戴着蓝色头巾的女工提醒她：“下午四点多来吧，我们车间有加餐。”

林巧云眼前一亮，赶紧追问：“那您知道车间大概需要多少个吗？”

女工被她的认真劲儿逗笑了：“中午十二点半你来，我给你个准数。对了，多带点韭菜鸭蛋馅的，我们车间的姐妹都爱吃这个。”

林巧云连连点头，心里已经开始盘算起来。

如果能固定给工厂供应，那就等于找到了一个稳定的销路。

她的手不自觉地握紧了背篓的带子，仿佛抓住了一个希望。

太阳渐渐升高，工厂门口的人流渐渐稀疏。

林巧云看了看背篓里所剩无几的饼子，决定先回去和秦春珠商量下午的准备工作。

这些天，她每天凌晨三点就要起床和面、擀皮、烤制，虽然辛苦，但总算找到了门路。

腰间挂着的铁片随着脚步叮当作响。

这是钱长河特意给她找来的，串在一起能发出清脆的声响。

起初她还觉得这声音刺耳，现在却已经习惯了这个独特的“招牌音”。

中午时分，她特意留了三个最新鲜的烧饼，提着篮子往中学赶去。

路上，她的脑子里不停地盘算着：明天要多做些，上午在南门口能多卖不少，要是能攒够钱，就给青松买件新衣裳...

学校门口人声鼎沸，此起彼伏的说笑声中夹杂着刺耳的铃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