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发工资

临近中午，远处传来轮胎摩擦地面的声响。

赵哥推着小板车来了，车上放着两个大泡沫箱。

林巧云的目光被那辆小板车吸引：结实又轻便，要是能做一个拉柴火该多好。

“开饭喽！”赵哥的吆喝打断了她的思绪。

工人们排起长队，每人领两个透明饭盒。

饭菜的香味在空气中弥漫，林巧云不由自主地咽了咽口水。肉香！

不仅有肉，还有冰镇绿豆汤，想喝多少有多少。

“热死了，这天气真是一点胃口都没有。”秦巧芬摇着头抱怨，“就馋一碗绿豆汤。”

林巧云偷偷打量着她，在山村里，还从没听说过有人因为天热就吃不下饭的。

“这肉也太肥了吧？”轮到她们时，秦巧芬还在挑剔，“有没有瘦点的啊？”

赵哥不耐烦地摆摆手：“都一样，赶紧拿着吧！”

秦巧芬撇撇嘴，接过饭盒，还顺手给林巧云挑了一盒“瘦”的。

林巧云打开饭盒的瞬间，香气扑面而来。

辣椒炒肉，酸辣土豆丝，清炒青菜，还有一个金黄诱人的煎蛋！

这在她们村，得过年才能享受的待遇啊。

“你怎么不动筷子？”秦巧芬疑惑地问。

林巧云这才如梦初醒，小心翼翼地尝了一口。

肥肉酥香，瘦肉嫩滑，青椒的辣味和土豆丝的酸味恰到好处。

她把煎蛋留到最后，一点一点地品尝着。

在家里，只有去大舅家才能吃到水煮蛋，更别说这么香的煎蛋了。

“巧云，你这么瘦，胃口倒不小。”秦巧芬看她把饭菜吃得干干净净，笑着打趣。

林巧云不好意思地笑笑，低头继续扒饭。

“我喝口水都胖，现在已经有六十多公斤了。”秦巧芬叹了口气。

“胖多好啊，”林巧云由衷地说，“说明有福气。”

秦巧芬摇摇头，起身帮林巧云又要了三盒米饭。

林巧云捧着饭盒，感动得说不出话来，深深鞠了一躬，把赵哥都吓了一跳。

下午的工作更加辛苦，烈日当头，汗水顺着脸颊不停滚落。

林巧云还是干得热火朝天，不时偷瞄着其他人的动作，学着他们的样子提高效率。

她的手上缠着几层塑料袋，虽然看起来有些滑稽，但总比直接用手搬砖要好一些。

“到休息时间了。”旁边的秦巧芬放下手中的活计，抬头看了看天色。

工人们纷纷寻找阴凉处躲避，有人靠在水泥墙边打盹，有人蹲在树荫下抽烟。

“巧云！”秦巧芬不知从哪里翻出一块纸皮，冲着还在发愣的林巧云喊道，“快过来，我找到个好地方！”

林巧云犹豫了一下，最终还是走了过去。

只见秦巧芬已经把纸皮铺在一块平整的水泥板上，正得意地拍了拍身边的位置。

“这纸皮挺结实的。”林巧云蹲下身摸了摸，眼中闪过一丝惊讶。

“那当然，我特意找的。”秦巧芬拉着她坐下，“你看，这里还有树荫，凉快得很。”

赵哥搬来了一个大饮水桶，里面放满了冰块。

林巧云捧着一次性杯子，小口小口地喝着。

冰凉的感觉让她忍不住眯起了眼睛，连额头上的汗都似乎没那么难受了。

五点半，终于等到了下班时间。

赵哥带着戴红帽子的工头去结账，很快就回来发工资了。

工人们排着队，脸上都带着期待的笑容。

轮到林巧云时，她接过钱的手突然僵住了。

她呆呆地看着手里的钞票，眼眶有些发红。

“怎么了？”秦巧芬察觉到她的异样，凑过来问道。

“没什么...”林巧云勉强挤出一个笑容，把钱卷起来收好。

“走，我们去夜市逛逛吧！”秦巧芬突然挽住她的胳膊。

“不用了...”

“哎呀，别推辞了。”秦巧芬不容分说地拉着她往外走，“犒劳一下自己嘛。”

夜市街上人声鼎沸，各色小吃摊位上升起的烟火，让整条街都笼罩在一片诱人的香气中。

林巧云跟在秦巧芬身后，有些局促地环顾四周：“这样...不会有事吧？”

“放心啦，这是专门的夜市街，城管不会来的。”秦巧芬笑着解释，“你看那边那么多人呢。”

突然，一阵浓郁的香气飘来。

“烤鸡！”秦巧芬眼睛一亮，拉着林巧云就往摊位跑。

“等等...”林巧云想说什么，但秦巧芬已经在跟老板讨价还价了。

看着老板熟练地切着金黄酥脆的烤鸡，林巧云的目光却被旁边的烤鸭吸引了。

她盯着那只油光发亮的烤鸭，咽了咽口水。

突然，她鼓起勇气掏出钱包：“老板，帮我再来个香喷喷的烤鸭。”

秦巧芬惊讶地看着她，但什么也没说。

“要多放辣椒粉。”林巧云补充道，声音虽然有些颤抖，但眼神坚定。

老板麻利地切着烤鸭，红彤彤的辣椒粉洒在金黄的鸭肉上，香气更加浓郁了。

接过打包好的烤鸭时，林巧云的嘴角悄悄扬起一个温暖的弧度。

这是她来到城里后，第一次花钱买这么贵的食物。

“你笑什么呢？”秦巧芬问道。

“没什么。”林巧云摇摇头，但脸上的笑意却怎么也藏不住。

两人找了个路边的小桌子坐下。秦巧芬掏出纸笔，唰唰写下自己的电话号码。

“你的号码呢？”

林巧云摇摇头：“我没有电话。”她怎么能告诉对方，自己根本不属于这个时代呢？

“没事，慢慢来。”秦巧芬又问，“明天还来吗？我知道哪里有活干，工资虽然不高，但是老板人还不错。”

林巧云沉默了一会，眼神闪烁：“我...不确定后面有没有时间。”

她说这话时，心里泛起一阵酸涩。

分别时，天边的晚霞正好染红了半边天。

林巧云站在街头，摸了摸口袋里的一百二十九块钱，心里五味杂陈。

这可能是她最后一次来到这个时空了，望着熙熙攘攘的街道，她突然有种说不出的惆怅。

今天，她一定要把这些钱都花掉。

攥紧了钱，林巧云迈着坚定的步伐朝集市路走去。

街道两旁的商铺已经亮起了灯，橱窗里的商品在灯光下闪闪发亮。

她要买，买到不能再买为止！

这一次，她要把握住每一分钱，不让自己留下遗憾。

林巧云漫步其中，感受着周围的喧嚣。

她忽然停下脚步，被一个挂着衣服的摊位吸引了目光。

金属架上挂得满满当当，最显眼的位置还竖着一个纸板，上面写着“纯棉T恤100块3件”。

摊主是个年轻女孩，穿着一条露腰的裙子，正专注地看着手机屏幕。

林巧云忍不住多看了几眼那条裙子，心中泛起一丝羡慕。

她低头看看自己身上褪色的衣服，破旧的衣袖已经泛白，上面东一块西一块的补丁格外刺眼。

犹豫再三，她还是走向了摊位。“请问......”她的声音有些怯怯的，“这个能便宜一点吗？”

“不能哦。”摊主头也不抬，手指在屏幕上快速滑动，“已经很便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