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二章 杜去杜霜（二）

“杜云虽然懂些制毒之术，但终究是女子，势单力薄。”沈棠望向船舱的方向，“这一路上，她们吃尽了苦头。”

墨云霄忍不住问：“那现在钱昂还在追吗？”

“暂时应该甩开了。”沈棠露出一丝欣慰的笑容，“杜云这丫头聪明得很，一路上给那些追兵下了不少绊子。有几个追兵现在怕是还在床上躺着呢。”

陈雨沉吟片刻：“既然如此，不如让她们先住在金陵。我可以安排些事情让她们做，至少能保证她们的安全。”

“多谢夫人。”沈棠欣慰地笑了，“我这就去叫她们。”

门吱呀一声打开，两个身影怯生生地走了出来。阳光下，姐妹俩的面容清晰可见。

杜云约莫十八九岁的年纪，一袭素衣，眉眼间带着几分坚毅。但仔细看去，那双眼睛深处藏着化不开的疲惫，显然这段时间没少受折磨。

杜霜年纪小些，穿着淡青色的裙子，眼神中还带着几分天真烂漫。只是那紧紧抓着姐姐衣袖的手，暴露了她内心的不安。

“见过苏夫人，墨公子。”姐妹俩福身行礼，动作规矩得体，显示出良好的家教。

陈雨温声道：“不必多礼。你们且放心住下，有什么需要尽管说。”

杜云抬头，眼中闪过一丝感激，却又迅速低下头去：“多谢苏夫人。只是...我们这样贸然打扰...”

“无妨。”陈雨摆摆手，“金陵梁内，自有规矩。没人敢来找你们麻烦。”

墨云霄也笑着说：“是啊，有我们在，保管让那个姓钱的混蛋找不到你们。”

杜霜小声问道：“姐姐，我们真的可以留在这里吗？”

杜云握紧了妹妹的手，感受着妹妹微微发抖的身体。这一路逃亡，杜霜受了太多惊吓。每次以为安全了，钱昂的人就会突然出现。那些追兵像是阴魂不散，总能找到她们的踪迹。

她抬头看了看眼前这些人。沈棠姐姐的善良她已经领教过了，而这位苏夫人，虽然初次见面，却给人一种可靠的感觉。至于那个叫墨云霄的年轻人，虽然看起来吊儿郎当，但那双眼睛里的正直却是装不出来的。

也许，这一次真的能找到一个喘息的机会。

就在这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几个衣着华贵的公子哥正在大声呵斥着什么人，引得路人纷纷侧目。

杜云的身体猛地一僵，下意识地将妹妹护在身后。那些人虽然穿着不同，但那股趾高气扬的气势，和钱昂的手下如出一辙。

墨云霄注意到她的反应，轻声道：“别怕，那些不过是些纨绔子弟罢了。在金陵梁，他们掀不起什么风浪。”

沈棠也安慰道：“是啊，这里不比别处。有苏夫人在，就是天王老子来了也不用怕。”

杜云这才稍稍放松下来，但眼底的警惕依然未减。这么多天的逃亡，已经让她养成了草木皆兵的习惯。即便是在相对安全的地方，她也不敢完全放松警惕。

陈雨看出了她的不安，正要说些什么，突然听到远处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一个衙役模样的人匆匆跑来，在陈雨耳边低语几句。陈雨的眉头顿时皱了起来。

“出什么事了？”墨云霄问道。

陈雨沉声道：“城南发现了一具尸体，死状极其凄惨。初步查验，应该是中毒而亡。”

杜云的瞳孔猛地收缩了一下。她太熟悉这种情形了，那是钱昂惯用的手段。每到一个地方，总会有无辜的人因为帮助过她们而遭殃。

难道，他们还是被找到了吗？

“这是杜云姐妹，都是制香的好手。”沈棠轻声介绍道，目光在陈雨脸上停留了片刻。

“我听沈棠说，你们遇到了些麻烦？”陈雨的声音温和，却带着不容忽视的威严。

杜云攥紧了手中的帕子，指节泛白，声音有些发颤：“是钱昂...那个恶人想把我们送去青楼...”说到这里，她的眼圈泛红，喉咙似乎被什么哽住了。

“妹妹，别怕。”杜云握住妹妹的手，能感受到对方手心的冰凉。她抬头看向陈雨，声音清晰而坚定，“多亏沈棠姐姐救了我们。”

陈雨注意到杜云说话时的神态，虽然年纪不大，但已经有了几分沉稳。她的目光在杜云脸上停留了片刻，若有所思。

“听说你们都懂制香？”陈雨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问道。

杜云点头，声音轻柔：“我从小跟着父亲学习，市面上常见的香料都能调制。只是...”她的声音低了下去，眼中闪过一丝痛苦的神色。

“我也会。”杜霜接过话头，眼中闪过一丝自豪，“而且我还研制出了几种新香。姐姐擅长复制和调配，我则喜欢尝试新的配方。”

陈雨来了兴趣，身子微微前倾：“哦？可有成品？”

杜霜的神色黯淡下来，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衣袖：“在逃命时都丢失了...”说到这里，她咬了咬下唇，眼中闪过一丝不甘。

“如果给你原料，现在能做出来吗？”陈雨问道，目光灼灼地看着杜霜。

“当然可以！”杜霜毫不犹豫地应道，随即又补充道，“只要有合适的原料和工具。”

杜云连忙拉了拉妹妹的衣袖，向陈雨赔笑：“小妹年轻，说话冒失，还请见谅。”她的额头上渗出细密的汗珠，显然是担心妹妹的直率会惹恼眼前这位贵人。

陈雨却觉得杜霜这份自信很是难得。她唤来云鹤，吩咐道：“去准备些香料，就按照上次进的那批。”

云鹤领命而去，脚步轻快。屋内重新安静下来，阳光渐渐西斜，在地上拉出长长的影子。

送走沈棠后，陈雨站在窗前，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艳的海棠。春风拂过，花瓣轻颤，像是在诉说着什么。这对姐妹的遭遇令人同情，但更重要的是她们的才能。杜云擅长复制调配，杜霜则有创新天赋，正是妆玉阁急需的人才。

“六爷。”陈雨转身对墨云霄道，“钱昂那边...”她的声音中带着一丝冷意。

“我明白。”墨云霄点头，眼中闪过一丝寒光，“会派人彻查，你安心带这两姐妹就是。”

陈雨走到书案前，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对了，我想把制坊迁到紫陵镇，你觉得如何？”

墨云霄沉吟片刻：“紫陵确实是个好去处，临近运河，交通便利。不过...”他顿了顿，“也可以考虑运河沿岸的其他城镇，比如临安、汴州，都是不错的选择。”

陈雨点点头，没有立即表态。她走到窗边，看着院中忙碌的下人们，思绪渐渐飘远。

墨云霄起身告辞，临走前又补充道：“我会让人多打听打听各地的情况，尽快给你一个详细的报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