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二十一章 杜去杜霜（一）

陈雨轻啜一口茶，问道：“那些没买到的姑娘们闹得厉害吗？”

“开始确实有些麻烦。”沈棠放下茶盏，脸上浮现出一丝无奈的笑意，“有几位小姐甚至差点要在店里哭出来。不过我们后来推出了几款常规的口脂，颜色和春季限定的差不多，这才让她们消了气。”

茶室里安静了片刻，沈棠整理了下思绪，继续道：“目前妆玉阁有四条产品线，香露皂的销量一直很稳定。玉露膏因为天热，销量在逐渐下降，我已经让制坊适当减产了。”

“胭脂和水粉的情况如何？”墨云霄插话问道，她修长的手指轻轻敲击着桌面。

“胭脂现在分粉饼和膏脂两种。”沈棠从随身的账册中取出一份详细记录，“管状的膏脂最受欢迎，盒装的已经快要淘汰了。我们目前有三个色系：正红、橘红和粉色，前两个各有三款，粉色系是常规三款加限定三款。至于水粉，相对少些，冬天三款，这季新品就这一个。”

陈雨仔细翻看着账册，满意地点头：“没有滞销的产品，很好。”

“还有一件事要向两位东家汇报。”沈棠略显忐忑地说道，“西砚县的妆玉阁已经开业半个月了。用的是墨大夫人的铺子改造的，掌柜和伙计都在紫陵镇培训过两个月，保证服务质量一致。”

这个消息显然出乎两位东家的意料。陈雨和墨云霄对视一眼，都从对方眼中看到了惊讶。

出人意料的是，陈雨不但没有责怪沈棠的擅自行动，反而露出赞许的笑容：“做得很好。春季限定卖得这么好，应该给大家发些奖励，鼓舞士气。”

“就按陈雨说的办。”墨云霄毫不犹豫地应下。

沈棠连忙起身道谢，随后从身边取出一个精致的木盒：“李刚找来一位陶师傅，除了会调胭脂，粉质调配也是一把好手。这些是他和王师傅的新作品。”

木盒内分两格，左边放着两支口脂和两盒粉，右边则是三支口脂和一盒粉。陈雨仔细端详着，很快就看出三支口脂那边是王师傅的作品，其中必有一支加了细闪，这是陶师傅还未掌握的工艺。

她在手腕上细心试了试普通的四支口脂，发现两位师傅的风格各具特色。王师傅的作品偏向杏红，色泽温暖明艳；陶师傅则走海棠红的路子，带着几分清雅婉约的韵味。

陈雨唤来四个丫头，让她们各试一支。闻雨迎李肤色较白，分到陶师傅的两支，闻风迎萱则试王师傅的作品。那支带细闪的口脂和闻风的颜色相近，陈雨没让她们再试，心想这支大概是要给王婷的。

“这些新品都很不错。”众女试过之后，纷纷称赞。有的说颜色自然，有的说滋润持久，还有人夸赞包装精致。

沈棠看到大家的反应，紧绷的神经终于放松下来。她去制坊取样品时，看到两位师傅废掉的胭脂堆得老高，如今总算没白费这番功夫。

“夏季的营销方案我也想好了。”沈棠从随身的包袱里取出一个小巧的水晶盒，“这次不用漆盒做赠礼，改用水晶小盒。墨家制坊新烧制的浅蓝色水晶，做成掌心大小的盒子，晶莹剔透，很是好看。”

她将水晶盒轻轻放在桌上，继续解释：“粉盒的内盒可以和木盒分离，得到水晶盒的客人可以随意更换。这样不仅能增加产品的趣味性，还能让客人有收藏的乐趣。”

陈雨暗暗称奇，沈棠这思维已经很接近现代人了。这次换粉盒，口红壳子随时可以更换，营销手段玩得很溜。她不禁想起前世那些让人趋之若鹜的限定款化妆品。

“非常好的想法。”陈雨由衷赞叹，“照这样发展下去，下一季的产品就不用我操心了。”

沈棠忙道：“都是苏娘子带得好，要不是你指点，我哪想得到这些。”她说着，眼角微微泛红，显然是想起了当初陈雨对她的悉心教导。

“行了，别互相谦让了。”墨云霄看不下去两人的推让，直接打断道，“陈雨功不可没，沈棠也很出色。这样，你和李刚今年工钱翻倍，年底表现好还有分红。”

沈棠闻言，连连道谢，脸上的笑容愈发灿烂。

待营销方案说完，茶水也凉了。陈雨这才注意到一直站在沈棠身后的两个陌生女子，不由得问道：“沈棠，她们是？”

“苏娘子，想请您帮帮她们。”沈棠笑着说道，目光中带着几分期待。

陈雨有些疑惑：“怎么回事？”

“夫人，墨公子。”她转过身，面向身后的两人，语气里带着一丝迟疑，“关于这两位姑娘的事，我想先和你们详谈一下。”

陈雨微微颔首，示意其他人先退下。墨云霄随意地把玩着手中的玉佩，但那专注的眼神却出卖了他的关心。

“她们是一对姐妹，姐姐叫杜云，妹妹叫杜霜。”沈棠的声音轻柔，仿佛在讲述一个令人心碎的故事，“年龄相差六岁。就在三天前，我在码头救下她们时，那场景...”她顿了顿，眼中闪过一丝痛惜，“几个地痞流氓穷追不舍，若不是我们及时赶到，这对姐妹恐怕已经...”

“混账东西！”墨云霄猛地握紧了手中的玉佩，指节泛白。

沈棠苦笑着摇头：“那些人是青楼的打手，想把她们强行掳去。姐妹俩被逼到了码头边，宁死也不愿就范。”

“她们为何会沦落至此？”陈雨的声音依旧平静，但眼底已经泛起一丝寒意。

沈棠望向远方，仿佛在回忆什么：“这说来话长。她们是靖州青溪县简家的后人，简家可不是普通人家。”

“哦？”墨云霄挑了挑眉。

“简家是当地赫赫有名的调香世家，传承两百余年。”沈棠的语气中带着几分感慨，“他们家的香方，那可是连汴梁的达官贵人都趋之若鹜。”

陈雨若有所思：“既是名门之后，为何会...”

“说到这个，”沈棠的眼中闪过一丝愤怒，“全都要怪那个钱昂！”

“钱昂？”墨云霄皱眉。

“就是杜云的夫君。”沈棠冷笑一声，“不，应该说是前夫。这个男人，打从一开始就别有用心。”

陈雨疑惑地看着沈棠，她继续道：“一年前，钱昂以商人的身份出现在简家，对杜云百般献殷勤。那时杜云的父亲刚因一味假药材意外身亡，母亲也因此郁郁而终，姐妹俩正是最脆弱的时候。”

“这个畜生！”墨云霄咬牙切齿。

“钱昂假意照顾姐妹俩，没过多久就和杜云成了亲。”沈棠的声音愈发冰冷，“谁知道他是冲着简家的香方来的。简母下葬那晚，这个畜生居然带人掘了坟，以为香方藏在棺木里！”

陈雨的眉头紧锁：“杜云知道后...”

“她彻底看清了这个男人的真面目。”沈棠叹了口气，“多亏杜云的舅舅帮忙，姐妹俩才得以逃出生天。但钱昂不肯罢休，一路奔向北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