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五章 赏花宴（三）

“没想到在这遇见你？”

熟悉的声音从身后传来，陈雨转身，看到了昨日在妆玉阁遇见的孙家三姐妹。阳光正好，照在她们精致的衣裙上，映出一片绚丽的色彩。孙雨柔一身淡粉色襦裙，孙灵柳着浅青色长裙，最小的孙灵芝则穿着鹅黄色的裙装，三人站在一起，宛如一幅绝美的画卷。

转了圈回来的岳惜雨见状，连忙解释道：“原来以筠妹妹跟陈雨姐姐也认识啊？她是我娘的远房侄女，恰巧来紫陵镇游玩，今日特地请来作陪。”

“原来如此。”孙雨柔眼睛一亮，目光在陈雨身上打量，“介意我占个位吗？”

陈雨微笑着点头：“请随意。”

三姐妹立即在陈雨身边坐下，裙摆如同盛开的花朵般铺展开来。

孙灵柳注意到王以筠手中的铜镜，好奇地问道：“王小姐昨日也去过妆玉阁吗？这手镜的工艺，倒是与我们昨日买的那面很像。”

“没有呢，”王以筠轻轻摇头，纤细的手指抚过镜面，眼神闪烁，“刚刚得到陈姑娘的一点小心意。听起来你们昨天去过？”

最小的孙灵芝性子活泼，迫不及待地说：“王小姐，妆玉阁可是墨家六少爷和陈姑娘一起开的铺子呢！里面的东西可好了，胭脂水粉、首饰珠钗，应有尽有。”

陈雨敏锐地捕捉到王以筠眼中闪过的异样，那一瞬间的情绪复杂难辨，但转瞬即逝。少女低垂着头，长长的睫毛在脸上投下一片阴影，遮掩住了眼中的波澜。

“我是西砚县人，”陈雨不动声色地解释道，“在那边开了家酒楼，墨六爷看中了我的经营之道，便提出合作开这妆玉阁。说来也是缘分。”

孙雨柔兴致勃勃地插话：“陈小姐，你是不知道，妆玉阁里还有半人高的大镜子！站在前面能照见全身呢。那镜子可不一般，听说是从南疆运来的，清晰得能照见发丝。可惜只送不卖，我们昨日买了好多东西才得了一面。”

“目前还没遇到第二个像孙二小姐这般大方的客人。”陈雨打趣道，“昨日一进门就买了那么多东西。”

孙雨柔得意地扬起下巴：“那是她们不懂妆玉阁的好处。就说那玉露膏，我昨晚逼着我弟弟用了一次，他脸上被风吹的红印子就淡了许多。这可是真的好东西！”

很快，周围聚集了一群姑娘，都被孙雨柔带来的胭脂和手镜吸引。她们叽叽喳喳地讨论着妆玉阁的商品，有人问价格，有人询问效果，场面一时热闹非凡。

唯独王以筠始终心不在焉，目光时而飘向远处，似有心事。她手中的手镜被握得很紧，指节都有些发白。偶尔有人与她说话，也只是浅浅一笑，轻声应和几句。

阳光渐渐西斜，赏花宴也接近尾声。姑娘们三三两两地散去，孙家三姐妹依依不舍地向陈雨告别，约定改日再去妆玉阁。

直到赏花宴结束，王以筠都是这般心不在焉的模样。她起身时，裙摆不小心勾到了凳角，差点摔倒，幸好陈雨眼疾手快扶住了她。

“多谢陈姑娘。”王以筠低声道谢，声音轻得几乎听不见。

陈雨刚回到住处，就收到王以筠的丫鬟青荷带来的口信，说陈小姐约她明日在妆玉阁相见。青荷递上一封信笺，上面写着具体时辰，字迹有些凌乱，似是匆忙所书。

“这位王小姐究竟有什么打算？”陈雨轻声自语，手指摩挲着信笺上微微发皱的纸张。

“什么王小姐？”苏岩的声音突然响起。他推门而入，手里还拿着几份账册。

陈雨抬头看向他：“苏岩，你可知道紫陵王家？”

苏岩放下账册，在桌前坐下：“王家？你说的可是礼部侍郎王家？”

“正是。今日在赏花宴上遇到王家的小姐王以筠，她约我明日去妆玉阁。”陈雨将信笺递给苏岩，“总觉得有些蹊跷。”

苏岩随即为她讲述了王家的历史。这个传承数百年的家族，曾经显赫一时，却在十一年前遭遇变故。王以筠的祖父官至三品却突然病逝，家中子弟守制期间，朝廷更迭，导致王家失势。如今虽然家道中落，但底蕴犹在，在紫陵镇仍有一定影响力。

“王家现在的当家人是王以筠的父亲王河近，为人谨慎，这些年一直在努力重振家业。”苏岩沉吟道，“不过最近听说他在为王以筠相看人家。”

陈雨眉头微蹙：“可这与墨家又有什么关系？墨家在官场上的地位，似乎还不如王家。况且墨云霄虽然在朝中颇有声望，但终究只是墨家旁支。”

“也许......”苏岩若有所思，“是因为墨云砚。”

“墨云霄的大哥？”陈雨惊讶，“王以筠才十三岁，墨云砚已经有了孩子，而且一直在为亡妻守孝......”她想起今日王以筠那欲言又止的模样，心中隐约有了猜测。

苏岩解释道：“墨云砚才名在外，若非之前的变故，前途不可限量。如今墨云霄为他铺路，各家主母都看在眼里。听说他守孝期满后就要参加会试，若能中第，前程可期。”

“在王家看来，原配的身份地位并不重要，只要墨云砚有前途，这门亲事就值得。等他守孝期满，正逢会试，那时王以筠也到了适婚年龄。”

陈雨望着窗外的落日，轻叹一声。暮色渐沉，远处传来零星的鸟鸣，春风拂过窗棂，带来一阵清凉。

在这场关乎家族兴衰的博弈中，一个少女的心愿，又能有几分分量？想到王以筠那双清澈却带着几分忧虑的眼睛，陈雨不禁陷入沉思。

明日的见面，恐怕不会那么简单。

妆玉阁里，春芳正搬着一面半人高的穿衣镜从仓库走出来，镜面在阳光下泛着细碎的光。店内香粉脂粉的气息混合着檀木的清香，让整个空间显得格外雅致。

陈雨站在门口，目光落在正在挑选胭脂的王以筠身上。这位王家小姐今日一身淡青色的裙装，衣料上绣着细密的暗纹，虽不张扬，却处处透着精致。她纤细的手指正轻轻拈起一盒胭脂，在光下细细端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