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五十四章 赏花宴（二）

陈雨看着她明亮的眼睛，不禁莞尔。这位小姑娘虽是官家千金，却没有半分架子，反而像只欢快的小鸟。

“说难也不难，主要看你想怎么经营。”陈雨耐心解释道，“像你们这样的人家，自有管事掌柜打理，但我是从零开始，就要费些心思了。比如选址要看人流，菜品要有特色，还要注意成本控制......”

陈雨简单说了几句经营之道，不仅岳惜霜听得入神，就连一向端庄的岳惜雨也露出了感兴趣的神色。

“原来经营铺子这么讲究。”岳惜雨若有所思地说，“陈雨姐年纪轻轻就能把铺子打理得这么好，实在令人佩服。”

岳夫人在一旁听着，脸上的笑意更深了：“惜雨说得对，陈姑娘确实很不简单。今日请你来，除了赏花，也是想让惜雨惜瑶跟你多学学。这两个丫头从小锦衣玉食，难得见些市井烟火气。”

正说着，一个小丫鬟走到岳夫人小声说了几句话，岳夫人眉头皱了一下，随后打了个招呼先后行离开。

陈雨心里明白，这场赏花宴，听起来风雅，实则不过是相看的另一种说法。古代贵族的相亲方式，还真是别出心裁。

“陈雨姐，你可要当心些。”岳夫人走后，岳惜雨款步走近，裙摆轻拂过地面，发出细微的沙沙声。她压低声音提醒道：“今日来的王大夫人，想给自家崽子找个对象。”

陈雨心想，难怪方才见过那位王大夫人时，那张脸板得跟城墙似的，眼神里透着说不出的挑剔，让她想起了前世某些相亲节目里的挑剔婆婆。

“多谢提醒。”陈雨轻声道谢，“不过这种事情，随缘便是。”

初冬的阳光暖洋洋地洒在身上，三个姑娘坐在园中亭子里。远处的假山掩映在翠竹之间，几只麻雀在枝头跳跃，倒也惬意。

“陈雨姐，”岳惜霜托着腮帮子，眼睛亮晶晶的，“我听说那里的胭脂水粉可好了，连汴梁来的贵人都赞不绝口呢！”

陈雨放下手中的茶盏，笑着摇头：“不是我一个人的功劳，是和墨家少爷合伙开的。”

“我就知道！”岳惜霜一拍桌子，茶盏都跟着晃了晃，“墨家哥哥可真厉害！听说他们家的松木炭炉卖得特别好，连隔壁府城都有人专门来买呢！”

岳惜雨连忙按住妹妹的手：“小声些，成何体统。”

看着小姑娘兴奋的模样，陈雨有些意外：“你们对开铺子这种事情也感兴趣？”

“当然了！”岳惜霜撇撇嘴，眼中闪过一丝不甘，“整天琴棋书画的多没意思。我姐姐是要嫁人才学这些，我是真的对经商感兴趣，可惜父亲不许。”

她说着，声音渐渐低了下来，手指无意识地在桌面上画着圈。

岳惜雨见状，温声解释：“父亲的意思是，女儿家只需懂得用人之道。无论是管家还是管铺子，关键都在于识人。”

“这话倒是不错。”陈雨轻轻点头，“经商固然有趣，但识人用人也是一门学问。就像我和墨家合作，若不是看准了彼此的为人，也不会有今天的妆玉阁。”

“有什么意思嘛......”岳惜霜嘟着嘴，一副不以为然的样子。

陈雨正要说话，忽见远处一个身影款款而来。

只见王以筠板着小脸，步履匆匆。身后跟着两个丫鬟，一脸稳重，举止得体；另一个眉头微蹙，时不时偷瞄自家小姐。

岳惜霜立刻来了兴致，压低声音道：“稳重的丫鬟是王大夫人的人，她这么淡定，说明这事在主子眼里不算什么。可青荷是以筠的贴身丫鬟，她着急，怕是担心...”

话未说完，就见王以筠已经走近。小姑娘脸上的不悦瞬间收敛，变得平静如水，仿佛方才的焦躁从未存在过。

岳惜雨轻轻拉了拉妹妹的袖子，示意她不要说得太明显。待岳家姐妹去招呼其他客人，王以筠才在陈雨身边坐下，眉宇间的郁结终于显露出来。

“第一次见你，”小姑娘打量着陈雨，语气里带着几分试探，“你是西砚县人？”

陈雨点头：“是啊，这是我第二次来紫陵。”她注意到王以筠的目光在自己身上逡巡，似乎在寻找什么。

“西砚县......”王以筠眼睛一亮，声音里带着几分雀跃，“就是那个发明松木炭炉的墨家所在地？听说那里的商业很发达，连汴梁的商人都要来做生意。”

陈雨笑而不语，心道那图纸可是我画的。不过这话可不能说出来，免得惹人非议。

见王以筠对妆玉阁颇感兴趣，陈雨从荷包里取出一面精致的手镜：“这是我们铺子的赠品，送你了。”

“哇！”王以筠惊喜地接过手镜，爱不释手地照了照，“这比铜镜清楚多了！镜面还这么大，连发髻都能照到。”

看着小姑娘脸上终于露出笑容，陈雨心中一暖。这些大家闺秀，在规矩里长大，却也有着自己的喜好和烦恼。

“陈雨姐，”王以筠犹豫片刻，终于开口，“我听说你和墨家少爷是生意伙伴？”

陈雨点头：“是啊，我们合开了妆玉阁。”

“那......”王以筠咬了咬嘴唇，“你觉得经商的女子，会被人看轻吗？”

原来如此。陈雨恍然大悟，难怪这小姑娘方才神色不豫。想必是王大夫人又说了什么。

“经商本就是正当营生，”陈雨轻声道，“只要行得正，坐得端，何须在意他人眼光？”

王以筠眼中闪过一丝光亮，随即又暗淡下来：“可是母亲说，女子经商，有失体统......”

“那妆玉阁岂不是更有失体统？”陈雨笑道，“可你母亲方才还在夸我们的胭脂水粉呢。”

王以筠一愣，随即掩嘴轻笑：“这倒是真的。母亲说妆玉阁的胭脂，比汴梁来的还要好用。”

“所以啊，”陈雨拈起一片梅花，“规矩是死的，人是活的。只要不违背大道理，适当变通又有何妨？”

王以筠若有所思地点点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