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六章 不举

当他说出要杀钱明远时，宁氏被他眼中迸发的仇恨之色吓了一跳。那双眼睛里仿佛燃烧着地狱的业火，让她不由自主地后退了半步。

但宁氏并未将他赶走。她很清楚，钱明远此时还不能死，否则董氏就要上位了。她装作对柳临的计划感兴趣，细细盘问之下才知道，柳临是想趁着钱明远与月溪酒楼的风波，找机会下手。

得知内情后，宁氏开始盘算起来。她走到窗前，望着院子里那株开得正艳的海棠，思绪却飘到了前些日子的闹剧。那日钱高明那位正室大闹一场，她和董氏都不得不减少露面。事后钱高明给了董氏一千两补偿，却只给了她一百两。

“不就是个童生...”宁氏握紧拳头，目光冰冷，手指将窗棂抓得发白。她的儿子虽然年仅十岁，却已经能背诵《论语》，假以时日必定前程似锦。想到这里，她眼中闪过一丝算计的光芒。

这件事，她要推到董氏身上。让那位蛮横的正室和董氏斗个你死我活，她好坐收渔翁之利。

柳临说他要报仇，是因为妻子被钱明远侮辱后自尽。对此宁氏并不关心真假，这些年被钱明远糟蹋的女子没有一百也有几十。她只在意如何利用这件事，让自己的处境更进一步。

柳临的计划很简单，就是要趁着月溪酒楼这次风波，混在围观的人群中伺机行事。宁氏听完后，眼中闪过一丝不屑。这样的计划太过粗糙，成功的可能性极低。

但她没有点破，反而装作很感兴趣的样子，详细询问了柳临的计划细节。在她看来，无论柳临能否得手，这都是一个可以利用的机会。

就在这时，院子里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宁氏的贴身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夫人，不好了！大夫人派人来说，要查院子里所有进出的人！”

宁氏脸色一变，快速看了柳临一眼。柳临却已经悄无声息地退到了屏风后面。宁氏定了定神，对丫鬟说道：“去回话，就说我这就让人打扫院子，准备接受检查。”

待丫鬟退下后，宁氏走到屏风后。柳临已经不见了踪影，只留下一张字条：事成之后，必有重谢。

宁氏将字条捏成一团，扔进了熏香炉里。她站在窗前，看着院子里忙碌的下人们，眼中闪过一丝深思。

这时，陈雨院子里的守卫匆匆跑来：“小姐，有消息了！”

陈雨放下手中的茶盏：“说。”

“柳临已经见过宁氏了，而且...”守卫压低声音，“钱明远的正室似乎察觉到了什么，正在派人搜查各个院子。”

陈雨眉头微皱，手指轻轻敲击着茶盏。这个变故来得有些突然，但也在意料之中。

宁氏坐在梳妆台前，纤长的手指有一下没一下地敲打着红木桌面，铜镜中倒映出她微微眯起的眼睛。窗外的雨丝绵密，将整个院落笼罩在一片朦胧中。

“夫人，董氏那边的消息已经打听清楚了。”贴身嬷嬷弯着腰，压低声音道，“钱大人给了整整一千两银子。”

宁氏的手指顿了顿，镜中的眉头微不可察地蹙了一下。一千两，钱高明倒是大方得很。她抬手轻抚着鬓角，眼底闪过一丝冷意。

“董氏住在哪里？”

“就在城西的桂月巷，听说是墨家四老爷帮着张罗的宅子。”嬷嬷说着，又往前凑了凑，“那宅子虽不大，但收拾得倒是齐整。”

宁氏轻笑一声，起身走到窗前。雨水打湿了窗棂，顺着木纹蜿蜒而下。她望着院中那株开得正艳的海棠，思绪不由得飘向了过往。

十五年前，钱高明还在余县做官。那时的董氏不过是个商户家的女儿，却凭着温柔体贴的性子，生了两个儿子，硬是在正室眼皮子底下站稳了脚跟。后来借着墨家的关系，钱高明调任西砚县，董氏也跟着来了。

“少爷去哪儿了？”宁氏突然问道。

“回夫人的话，少爷去了西湖酒楼。”

宁氏微微颔首，转身在软榻上坐下。“把消息放出去吧。”她淡淡道，“就说钱大人给了董氏一千两银子。”

嬷嬷会意地退了出去。宁氏端起茶盏，轻轻吹散漂浮的茶叶。这一千两银子的消息，足以让钱宁氏发疯。那个商户出身的女人，最是小气不过。当年若不是她家资助，钱高明连功名都考不上。可惜这女人太过刚愎，总是拿着这点恩情压人，连个通房都不许钱高明纳。

果然，不出半个时辰，钱宁氏就带着两个衙役直奔董氏的住处。

“贱人！居然敢拿我的银子！”钱宁氏一脚踹开门，满脸怒气。她身材微胖，穿着绣着牡丹的褐色衣裙，发髻上的金钗随着动作不住晃动。

董氏正在院子里晾晒衣物，听到动静转过身来。她虽然已过而立之年，但保养得宜，眉眼间还带着几分少女的娇俏。“这是做什么？”她不慌不忙地放下手中的衣服。

“还装！”钱宁氏冲上前去，一把揪住董氏的衣领，“一千两银子，你好大的胃口！”

董氏一把推开她，冷笑道：“那是老爷给我的，关你什么事？”

“你说什么？”钱宁氏气得浑身发抖，“我才是正室夫人！这府里的一切都是我的！”

两个女人很快扭打在一起，衙役想要上前拉架，却被钱宁氏喝止。“别管！今天我非要教训这个贱人不可！”

混乱中，两人不知怎的，竟然同时撞到了头，两人瞬间昏厥。

钱明远得知消息赶来时，看到的就是这么一幕闹剧。他站在院子里，看着地上躺着的两个女人，脸色阴沉得可怕。

“把夫人送回县衙。”他冷着脸吩咐，“至于这里，给我砸了。”

衙役们领命而去，很快就将董氏的住处砸得稀烂。钱明远看着这一切，心中说不出的烦闷。他转身离开，决定去月香楼散散心。

夜色渐深，街道上行人寥寥。钱明远走在石板路上，脚步有些虚浮，不多时就摇摇晃晃地倒在了地上，几个黑影突然从巷子里窜出，看到地上的钱明远一把拎起来，将他拖进了巷子里。

一个阴冷的声音在钱明远耳边响起：“一切都是你妈的错......”

第二天醒来时，钱明远发现自己完好无损地躺在家中。他揉了揉太阳穴，只当是昨晚喝多了做了个噩梦。直到晚上去月香楼，他才发现自己竟然不举了。

这个消息像长了翅膀一般，很快传遍了整个西砚县。有人说是得了风寒，也有人说是中了邪术，更有人说是报应。

陈雨正在煮甜羹，听到这个消息时嘴角微微上扬。她将砂锅里的甜羹搅动得更加均匀，绿豆、百合和莲子的香气在房间里弥漫。

“宁氏这招用得不错。”她轻声说道，“只是不知道这药效是暂时的还是永久的。如果是暂时的，或许我们该想办法让它变成永久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