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宁远云

去年初冬，临帝因服食丹药过量驾崩，未立太子。十多位皇子为争帝位，金陵梁内腥风血雨。短短数月，皇子们或死或伤或逃，局势一片混乱。

就在此时，南陈柳北冯清雨率兵入京，手持临帝遗诏，被封为摄政王。左相雨衡、定国公顾翊和护龙堂主岳思刀为顾命大臣。

原本遗诏中指定的新帝是五皇子王昭玉，可惜人已命丧黄泉。朝臣们都以为北冯清雨是要自己坐那龙椅，没想到他当真只做摄政王，还认真考核诸位小皇子，要选个新帝出来。

众人都觉得他定会选个软弱可欺的傀儡，谁知北冯清雨偏偏选了个母族势大、性格坚韧的十一皇子王昭凌。

茶馆酒肆里，百姓们议论纷纷，有人欢喜，有人忧愁。但陈雨对这些政治纷争向来漠不关心，她只在意两件事——新皇下令大赦天下，更重要的是减免赋税。

“这可真是个好消息。”陈雨将手中的银票仔细收进袖中，眼角眉梢都染上了笑意。

局势已起，风云将涌。这三千两银子，怕是墨云霄给她的投名状。

“替我谢谢六爷。”她继续修剪花枝。

青松告退后，陈雨也转身，先去洒楼看看。

春日的阳光温暖而不刺眼，照在她的脸上，给本就明媚的容颜又添了几分光彩。今年的天气格外给力，春耕时节雨水充足，眼看着禾苗青青，夏收在望，这必定是个丰收年。老百姓手里有了余钱，她的酒楼生意自然也会红火起来。

院子里，工匠们正在忙碌着。锯木刨花的声音此起彼伏，混合着叮叮当当的敲打声，构成了一曲热闹的劳动交响曲。

“师傅，这里的横梁要换掉。”陈雨指着头顶一根略显老旧的木梁，“还有二楼的屋顶，我想开个天窗，让阳光能照进来。”

“姑娘放心，”年迈的木匠师傅捋了捋胡须，“老朽干这行四十多年了，保证给您做得妥妥当当的。”

一名小厮进来对陈雨说：“陈姑娘，六爷让人捎话来，说您托六爷邀请瓷器大师为酒楼定制一批餐具的事情，六爷推荐给您一位他认识的瓷器行家，就在西砚县，名叫宁远云。”

陈雨没想到上次随口说了一句，墨云霄就给他推荐了一位来。

很快，陈雨见到了墨云霄介绍的宁远云。这位宁家瓷窑的主人，虽不及施长河名声显赫，但在紫陵也算小有名气。

宁远云的作坊里，各式瓷器整齐地摆放着。陈雨仔细端详着这些器皿，每一件都做工精细，釉色均匀。

“我想在瓷器上印上'月溪'二字，不知可否？”陈雨指着一套茶具说道。

宁远云心不在焉地点点头：“一个月后送货，先付定金。”说完就急匆匆地走了，仿佛对这笔生意兴致缺缺。

陈雨并不在意对方的态度。她深知，没有实力的时候，就不要指望别人对你另眼相待。重要的是把事情办好。

回到酒楼，装修工程正如火如荼地进行着。陈雨每天都要来看看进度，生怕出什么差错。

看着时候差不多了，陈雨回到家里。

“你看，幺娃都会走路啦！”钱婆婆把孩子放在地上，小家伙摇摇晃晃地迈着步子，逗得大家哈哈大笑。

院子里，陈大佑正跟着柳绍学认字。小家伙虽然年纪不大，但很是用功。二欢和三美也在一旁的沙坑里写写画画，不过两个丫头显然对针线活更感兴趣。

“小姑姑！”三美一见到陈雨就欢快地喊道，却不小心被针扎了手指。

“痛！”小丫头委屈地撅起嘴，眼泪在眼眶里打转。

陈雨连忙过去，轻轻握住她的小手，吹了吹她的手指：“不怕，痛痛很快就会飞走的。”

“真的吗？”三美抽着鼻子问。

“当然是真的。”陈雨摸摸她的头，“来，我教你绣花。”

“陈姑娘。”陶然走过来，“我让人打听了一下，宁远云最近好像遇到了些麻烦。”

陈雨转过身：“什么麻烦？”

“听说是窑子出了问题，烧制的瓷器品质不稳定。”陶然压低声音，“而且他还欠了高利贷。”

陈雨若有所思地点点头。难怪宁远云态度那么敷衍，原来是这样。

“要不要换个瓷器铺子？”陶然问道。

陈雨摇摇头：“先等等看吧。”她望着远处的晚霞，“也许，这反而是个机会。”

夜幕降临，陈雨坐在书房里，借着烛光计算着账目。开酒楼不是件容易的事，每一笔开支都要精打细算。

突然，外面传来一阵急促的脚步声。

“姑娘！”丫鬟慌慌张张地跑进来，“宁远云来了，说有急事找您。”

陈雨放下算盘，整理了下衣裳：“请他进来吧。”

宁远云的脸上写满了焦虑，他站在门口欲言又止。陈雨让丫鬟上茶，示意他坐下说话。

“陈姑娘，”宁远云终于开口，“之前答应您的瓷器...恐怕要延期了。”

陈雨不动声色地问：“出什么事了吗？”

宁远云叹了口气，将自己的困境和盘托出。原来，他的窑子最近出了技术问题，烧制的瓷器次品率很高。加上之前借的高利贷即将到期，他已经走投无路了。

陈雨听完，轻轻放下茶杯：“宁老板，也许我们可以合作。”

“合作？”宁远云一愣。

“是的，”陈雨微笑道，“我可以投资你的窑子，帮你渡过难关。但是......”

夜色渐深，烛光摇曳。两人的谈话一直持续到深夜。当宁远云离开时，他的脸上已经没有了之前的愁容。

陈雨站在窗前，看着宁远云远去的背影。月光如水，洒在青石板路上，映出一片清冷的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