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五章 红瓷

“瞧瞧，这小嘴儿多甜。”钱婆婆笑眯眯地说，“一早起来就在练，可把我们都高兴坏了。”

陈雨轻轻刮了下幺娃的鼻子：“是啊，我们幺娃真聪明。记得刚见他时，还是个瘦小的婴儿，如今都会说话了。”

正说着，柳枝匆匆跑来：“陈姑娘，先生让我来请您过去，说是墨六爷又来了。”

陈雨眉心微蹙。昨日墨云霄才来过，今日又来，想必是为了什么要事。她将幺娃交给钱婆婆，轻声道：“婆婆，麻烦您照看一下幺娃。”

“陈姑娘放心去吧。”钱婆婆接过幺娃，笑着说，“我带他去摘花玩。”

陈雨整理了下衣裙，跟着柳枝往前院走。路上，她不禁思索起墨云霄此行的目的。这位紫陵镇的六公子向来雷厉风行，做事也极有手段。他能将松木炭炉推广到紫陵镇家家户户，足见其商业头脑。

来到前院，只见墨云霄正在厅内品茶。他今日一身月白色长衫，腰间系着玉带，整个人看起来温润如玉。见陈雨进来，他立刻起身行礼：“陈姑娘。”

“六爷客气了。”陈雨回礼后入座，“不知六爷今日来访，所为何事？”

墨云霄放下茶盏，开门见山道：“陈姑娘，我今日是为了肥皂的事而来。”

果然如此。陈雨暗自思忖，面上却不动声色：“六爷说的是秋家制作的那种肥皂？”

“正是。”墨云霄点头，“前些日子家母偶得两块，用后觉得极好。派人打听才知道是出自秋家之手，而这方子，据说是陈姑娘所授。”

陈雨轻轻摩挲着茶杯，没有立即回答。这肥皂方子确实是她教给秋涛一家，为的是让他们能借此补贴家用。但若是落入墨云霄手中，情况就大不相同了。

“六爷想要这个方子？”陈雨抬眼看向墨云霄。

“正是。”墨云霄坦然道，“我愿出高价购买。”

陈雨微微摇头：“六爷，这方子是我答应给秋家的，恐怕不好转手。”

“陈姑娘误会了。”墨云霄笑道，“我不是要独占这方子。若是陈姑娘愿意，我们可以合作。秋家继续做他们的小本生意，我们则做大宗买卖。以我在紫陵镇的人脉，定能让这肥皂卖到各个角落。”

“六爷这提议确实诱人。不过，我暂时还没有这个打算。”陈雨沉吟片刻说道。

几日后，墨云霄望着窗外的雨丝，手指无意识地敲击着桌面。窗棂上凝结的水珠缓缓滑落，如同时光的碎片，将他的思绪带回到那段尘封的往事。

前朝那抹惊艳了岁月的翡翠绿，曾是多少能工巧匠魂牵梦萦的追求。每一件红瓷都是皇室贡品，连达官贵人都难得一睹真容。伴随着前朝日渐式微，这门绝技也消失在了历史长河中。

“六爷，茶要凉了。”管家轻声提醒。

墨云霄回过神来，端起茶盏抿了一口，眉头却微微蹙起。这普通的青瓷茶具，与记忆中那抹惊艳的红色相去甚远。

“去把陈雨请来。”他放下茶盏，目光依旧停留在窗外。

不多时，陈雨款步而入。她着一袭淡青色长裙，举手投足间带着几分书香气。在这雨天，更添了几分清冷之意。

“六爷寻我？”陈雨在茶桌前坐下。

苏岩适时为她斟了杯茶，热气氤氲中，陈雨的面容若隐若现。她本不想这么快暴露自己知道红瓷秘方的事，毕竟对这个时空的瓷器了解还太少。可看着墨云霄眼中那抹炙热的光芒，她知道时机到了。

“听闻陈姑娘精通瓷器之道？”墨云霄开门见山。

陈雨轻轻摇头：“不敢当。不过是略知一二罢了。”

“那不知陈姑娘可听说过翡翠绿？”墨云霄目光灼灼。

茶室内一时寂静，只有窗外雨声淅沥。陈雨手指轻轻摩挲着茶杯边缘，似在思索。

“六爷为何突然问起这个？”她反问道。

墨云霄起身，从书架上取出一个包裹严实的木盒。他小心翼翼地打开，取出一片红瓷碎片。那抹红色即便在阴雨天也熠熠生辉，仿佛凝聚了万千霞光。

陈雨眼中闪过一丝惊艳。这才是真正的翡翠绿，不是后世那些仿制品能比的。

“这是前朝遗物，”墨云霄轻声道，“可惜只剩这一片碎片了。”

陈雨接过碎片，仔细端详。她的手指在瓷片表面轻轻划过，仿佛在解读某种密码。

“六爷想必是听说了什么，才会找上我？”

墨云霄点头：“坊间传言，陈家带走了前朝秘方。”

陈雨将瓷片放回，眼中闪过一丝黯然：“外人都说我陈家带走了什么宝贝，却不知真正的宝贝，都在这里。”她点了点自己的太阳穴。

一旁的苏岩默默喝茶，眼中闪过一丝笑意。上次陈雨跟他谈论神农氏时的机灵劲，如今又用在了墨云霄身上。

“陈姑娘当真能烧制红瓷？”墨云霄声音微颤。

“六爷何必试探，”陈雨抬眼，“您既然找上门来，想必已经调查清楚了。”

墨云霄沉默片刻，忽然笑了：“陈姑娘果然爽快。不知陈姑娘打算如何合作？”

“六爷若是信得过，不如这样，”陈雨慢条斯理地说，“您出瓷窑，出工匠，我来指点方法。至于成色如何，等烧出来再说不迟。”

墨云霄略作思考，便应允了。第二天，他便送来了合约。陈雨仔细看过，觉得条件还算公道。她出方子，得三成半利润，剩下的归墨云霄。

虽说墨云霄占大头，但要算上建窑、请师傅、打点关系这些开销，实际能到手的也就和她差不多。

与此同时，陈雨提笔写下了一张材料清单。其实真正要用的不多，最关键的是氧化铜。但她还是列了不少其他矿石，以防露出破绽。

“这些材料，都是必需的？”墨云霄看着清单问道。

陈雨点头：“缺一不可。六爷若是觉得太麻烦，我们现在停手还来得及。”

“陈姑娘说笑了，”墨云霄笑道，“既然开了头，自然要做到底。”

等到材料送来，陈雨便开始了试验。她将铜粉放在铁网上加热，看着粉末慢慢变黑，心中暗暗点头。

这只是第一步。能不能烧出真正的翡翠绿，还得看这些工匠的本事。

春风拂过平渡镇，带来了些许暖意。院子里的老桂枝抽出嫩芽，在阳光下泛着淡淡的金色。

与此同时，陈雨坐在石凳上，手里捏着李萱和蓝婉送来的账本。她的目光在那一行行工整的数字上来回游移，手指无意识地摩挲着账本边角。

“四两银子...”她轻声呢喃，眼底闪过一丝难以置信。

短短一个月，那个小小的摊子居然能有这样的收入。扣除成本后，竟还有近三两的纯利。这远远超出了她的预期。

一阵微风吹过，掀起账本的一角。陈雨抬头望向远处连绵的山峦，若有所思。其实她并不知道，这一切都要归功于墨家最近扩大了松木炭的生产规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