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安家

集市上的景象并不如陈雨预想的那般热闹。几家布料铺子、干货店和杂货铺零星分布，一家铁匠铺的叮当声显得格外清晰。两家食肆门可罗雀，一家肉铺的摊位上只有寥寥几块肉。几个蔬菜摊上，大白菜和韭菜显得格外寂寞。

陈雨的眉头不自觉地皱了起来。这里的经济状况比她想象的还要糟糕。即便墨家的煤栈遍布北方，周边百姓的生活却仍然如此拮据。她不禁思索，是否是墨家为富不仁，还是有其他原因？

牛车在安家大门前停下。秋守盛上前叩门，门房很快将他们引入院内。陈雨暗中打量着这座气派的宅邸，三进的院落中，几株常青的松柏和一棵盛开的腊梅为冬日增添了一抹生机。

不多时，安又远施施然走来。他今日未着披风，一身雪青色棉服衬得面容愈发俊美。陈雨想起门房的叮嘱，不动声色地避开了直视安又远的目光。

"请坐。"安又远示意众人落座，吩咐仆人上茶点，又唤来管事陈智。

秋守盛上前一步，声音略显激动："安少爷，今日是为陈家田地一事而来。我愿接手耕种，并给予陈家五年口粮作为补偿。"

这番话让陈雨大为惊讶。她原以为一年半的口粮就已足够，没想到秋守盛如此慷慨。

"秋伯，这...这太多了！"陈雨急忙道，眼中闪过一丝不安，"田里的麦子和后续农活，哪里值得这么多粮食？"

安又远挑眉，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秋守盛，五年口粮不是小数目。即便多了这些田地，租子也不轻。若是遇上歉收，你打算如何应对？"

秋守盛神色坚定，声音不自觉地提高了几分："无论丰歉，我都会尽力保全陈家孩子。就算日子再难，只要我秋家还有一口吃的，就决不会让陈家挨饿！"

他的话语中透着坚决，却也让陈雨心中涌起一股复杂的情绪。她低下头，手指不自觉地绞在一起，内心挣扎着要不要接受这份厚意。

安又远若有所思地看着眼前这一幕，目光在陈雨和秋守盛之间来回游移。片刻后，他轻叹一声，对陈智吩咐道："把文书拿来吧，我们把这事定下来。"

陈雨抬起头，眼中闪过一丝犹豫。她张了张嘴，想要再次推辞，却被秋守盛轻轻拍了拍肩膀。

"姑娘，就这么定了吧。"秋守盛语气温和却坚定，"你们家的情况我们都清楚，这点心意，你就收下吧。"

陈雨咬了咬唇，最终轻轻点头。她知道，在这个物资匮乏的年代，秋家的这份情谊有多么难得。

陈智很快拿来了文书，陈雨和秋守盛在上面按下手印。就这样，陈家的田地正式转到了秋家名下。

当一切手续办妥，安又远站起身来，目光在众人脸上扫过。"既然田地的事情已经定下，那你还要自己住吗？就在我这宅子住下可好？"

陈雨轻抿双唇，眼底闪过一丝复杂。她静立窗前，凝视着院中那株老梅，枝头已泛出嫩绿。

"安少爷，我意已决。"她转身，语气平静却坚定。

安又远微微蹙眉，"陈姑娘，你何必如此？"

"并非固执，只是..."陈雨顿了顿，"不愿一味接受他人恩惠。"

安又远欲言又止，最终只是轻叹一声，"罢了，既是你的心意，我便依你。"

他唤来陈森，吩咐道："去拟湖畔小院的租约。"

陈森应声而去，屋内陷入短暂的沉默。陈雨暗自攥紧衣袖，心绪难平。

苏岩站在一旁，目光在两人之间游移，不发一言。

片刻后，安又远开口打破寂静："陈姑娘，你当真想清楚了？"

陈雨抬眸，目光坚定，"想清楚了。"

安又远微微颔首，"只是..."

话未说完，陈雨已轻声打断："安少爷无需多虑，我自有计较。"

苏岩闻言，不禁暗自点头。这丫头，倒有几分胆识。

不多时，陈森捧着租约而来。陈雨仔细阅过，见无甚问题，便痛快签下。

安又远接过租约，递给陈雨一把钥匙，"院子钥匙，你收好。"

陈雨接过，郑重道谢。临别时，安又远又叮嘱道："若遇难处，尽管来寻我。"

陈雨应下，心中却暗自盘算着如何自立。

出了安家大门，春日暖阳洒在身上，陈雨深吸一口气，仿佛要将满腔豪情化作力量。

苏岩看着她的背影，不禁莞尔，"这丫头，倒是个有志气的。"

两人并肩而行，向镇上走去。路上，陈雨思索着接下来的打算。

镇上街道熙熙攘攘，市井气息扑面而来。陈雨忽有所悟，停下脚步。

"苏大哥，"她转向苏岩，"我想去趟布庄。"

苏岩愣了一下，随即了然，"你是想..."

陈雨点头，眼中闪过一丝精光，"我要开间绣坊。"

苏岩沉吟片刻，"这主意不错，只是..."

"我知道困难重重，"陈雨笑道，"但总要试试。"

说罢，她大步向布庄走去。苏岩看着她的背影，不由得暗自感慨。这个看似柔弱的姑娘，心中却藏着一团火。

布庄里，陈雨仔细挑选着布料和丝线。她的眼光极好，每一种都精挑细选。

老板见状，不由得多看了她几眼。"姑娘是要绣花么？"

陈雨点头，"是啊，想开间小小的绣坊。"

老板闻言一愣，随即笑道："姑娘好志气。"

陈雨也不多言，只是专注地挑选着材料。忽然，她的目光被一匹湖蓝色的丝绸吸引。那颜色如春日里的碧波，清雅动人。

陈雨眼前一亮，"这匹布，我要了。"

老板笑道："姑娘好眼光，这可是上等的苏州锦缎。"

陈雨点头，又挑了些其他颜色的布料和丝线。结账时，她心疼地掏出银子。虽然花去不少，但她知道，这是必要的投资。

出了布庄，陈雨脚步轻快，仿佛看到了希望。苏岩在一旁默默跟随，心中为她祝福。

"陈姑娘，"他忽然开口，"你可想好要绣些什么？"

陈雨笑道："我想绣些新鲜的花样，不同于寻常绣品。"

苏岩点头，"那倒是个好主意。"